靈歷679年,冬,長衫國境內,都城天奉城。
大雪洋洋灑灑的落了好些天,雪花將整個城池又也許是整個國度都鋪蓋上了。寒冷是這個季節所有長衫國人所需要對抗的。
一夜大雪過后,天奉城里被積雪壓塌了不少屋子。
清晨時分,子盧是被屋外的喧鬧吵醒的。外面哭泣聲、哀嚎聲和勸慰聲一陣又一陣的響著。
當子盧走到屋外時,他看清了那些喧囂的來源。
屋舍倒塌了的廢墟外面有著夫妻兩哭嚎著,他們在哭屋子倒了。
妻子斷斷續續的說著:今年本就難熬,這個冬天屋子倒了該怎么過,就算熬過了冬天修繕屋子又是一筆大開銷,這個家已經過不下去了,還不如死了算了。到后面,就只是一句句還不如死了算了的反復哀嚎,而他的丈夫在一旁悶不吭聲,他只是紅著眼看著這一片廢墟。
在稍遠處的一片廢墟里時一對年紀偏大的夫妻。他們安靜的呆坐在廢墟里,面前躺著一具蓋著塊白布的尸體,那是他們在昨夜被砸死的孩子。
子盧記得他們,他們家的那個孩子不過七八歲,老來得子的他們總覺得這孩子是上天的恩賜,那孩子出生時老漢還給子盧送過一籃雞蛋。現在那個老漢一遍遍的用手搓著自己枯燥的臉龐,每次他想把手放下說些什么寬慰自己妻子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后只是又重新把手蓋回自己的臉上。
靠近城門那邊的一棟破房子也倒了,那里面死了很多外地人。他們倒不全是都被屋子壓死的,有些是昨夜又或者前些日子就因為抵不住風寒凍死的。本就是透風的爛屋子,又哪里能夠庇護的到這些來都城掙口吃都費勁的外鄉人。
城內的人飽受雪災之苦,子盧望著眼前一切也只能皺著眉頭,異樣的情緒蕩漾在子盧的心中,他掙不脫也擺不開這份輕微的難受,但是同樣他也難以去正面接受他,人與人總是難以真的感同身受,再多的異樣情緒也不是真的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切身悲傷,不過是濃郁的憐憫在作怪罷了。
街道的北面來了一架轎子,八人抬的轎子穩穩當當的沿著街道向這邊過來,前頭是兩排共十六人仔仔細細的清掃著道路上的積雪,別處倒也無需打掃,要做的只是把這轎子寬窄的路給它掃出來罷了。
到了子盧跟前,這轎子又穩當的停下落了下來。周遭那些清雪的抬轎的分立在了兩旁,一名身穿小錦襖的中年人上前一步,他撩起這轎子的簾布,從中就走出來那么一位老爺。
這位的衣著倒也不顯得那么華麗,但是細眼一看就能瞧出他衣裳上那些不起眼的小花紋都不那么簡單。他瘦高的身形往那一站,腰板直挺著。
“子盧大人。”
來人正是當今長衫國的大司徒劉劭陽,他掌管著整個長衫國的民事。
厚雪過后,第一個到的應該是他,但此時他本人真的來了卻也能說明很多問題。這讓子盧覺得自己選擇來到長衫確實是做了一個好選擇。
“司徒大人。”
“這......”
子盧開口本是想要問些如何處理眼前災情的方針,只是劉劭陽卻是擺擺手,反問了句:“天那么冷,子盧大人不會是連邀請我進屋再談都不愿吧。”
壓下自己的疑惑,子盧錯身邀請了這位司空大人進到自己的屋里。
“子盧大人,陛下他想要您能夠擔任長衫國的大司馬,不知道您有沒有這個意向呢。”
劉劭陽進屋后給自己沏了一杯茶,除了水是本身就燒著的,茶葉在哪茶杯在哪,甚至哪個茶杯是沒人用過的,這些劉劭陽都沒有問過子盧一句。
“是東祁那邊嗎?”
子盧甚至沒有思考就知道了這位大司馬來拜訪自己的準確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