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蛟心中復雜。
他活的夠久,經歷夠多,與六扇門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
六扇門雖然勢大,可緝兇拿人也是有著規矩,但凡百無禁忌,那必然是有著確鑿的證據及理由。
過去的數十年,木林府一度成為法外之地,可那并不是他們的勢力強絕,而是因為四大家的庇護。
是以,他很清楚,若有一日,有人敢越過四大家出手,那么,四大家的下場他不知道,可他們,卻必然會是第一波被針對的。
“僅憑一個猜測,許幫主就甘愿束手?”
楊獄不置可否。
“許某一生,從流民到一幫之主,不是因為天賦,而是因為我敢搏!三十多年前,我敢押注四大家,今日,自然也敢押注徐老大人!”
許大蛟坦然了許多:
“四大家固然財雄勢大,可對比朝廷,卻不值一提了!”
四大家,通吃黑白,上至廟堂下到江湖武林,無不有他們的勢力與人脈。
可那又如何?
大明朝廷才是天下正統,擁有著天下最強大的武力。
楊獄微微點頭:
“很明智的選擇,只是……”
“只是什么?”許大蛟神色微緊。
“只是是否能戴罪立功,還要待我看過賬本之后!”
楊獄語氣平淡。
巨鯨幫與大蛟幫相同也不同,同樣把控漕運,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巨鯨幫是完全由四大家扶持出來的勢力。
大蛟幫,雖與四大家有著勾連,可更多的還是本地鄉紳的支持,自然為禍稍輕。
但是否接納這伙人,楊獄心中自有一桿秤。
功與過,不能相抵。
“嗯?”
這次,輪到許大蛟皺起眉頭了:
“大人此話何意?”
楊獄合攏賬目,語氣冷淡:“就是你以為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是,哪怕我大蛟幫投誠,也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嗎?”
許大蛟瞇起雙眼。
此刻,他越發看不透面前之人了。
歷朝歷代,任何官員,對于投誠之人,都多為優待,哪怕是十惡不赦的匪類,都尚且有著招安的時候。
他自問主動投誠已是莫大誠意,這人怎么……
“該殺的殺,該放的放。”
楊獄神情平淡。
或許是為了打消他心中的抵觸,亦或者是有其他原因,黃四象給他的卷宗之上,詳盡已極。
數十年里,這兩大幫派做下的惡事之多,幾乎是觸目驚心。
這又哪里是一句‘戴罪立功’就可揭去的?
物外雷鳴聲大作,屋內,同樣是一片沉寂、壓抑。
許久之后,許大蛟方才微微偏移目光:
“木林府很大,事情很多,很復雜,大人的武功高強,可你僅有一人,到底分身乏術吧?”
楊獄神色冷淡:“這與你無關。”
“可……”
許大蛟的掌心濡濕,手背青筋迸起。
好幾次他都幾乎要暴起殺人,卻還是忍了下來,聲音變得發澀:
“大人這,可不是為官之道……”
咔嚓!
夜幕霹靂透屋而入,楊獄已是緩緩起身,挎刀緩行:
“這是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