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劉皿,德陽府人。
家境原本也挺好,只是受災之后遭人哄搶,以至于家破人散,淪為流民。
是以,他很清楚,雖然半年里一眾流民看起來有了盼頭,十分的平靜和諧,可一旦糧食不足,這脆弱的平衡瞬間就被戳破。
無他,都被餓怕了。
咬著饅頭,心中思量擔憂著,劉皿轉身離去。
他的動作十分靈活,雖然此時集市上人滿為患,但卻沒影響到他,左轉右擠,很快,就進了‘流民鎮’。
說是鎮子,但大多還是窩棚,半年時間,自然不可能讓數萬人人人都有居所,此時修建完成的,大多還是商鋪之類。
匆匆掃了幾眼,他壓低帽檐,匆匆而去,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廣場。
這里,同樣人滿為患,卻不是在買糧食,而是有人在施粥。
以工代賑后,流民鎮還是有施粥米的地方,只是規模沒有之前來的大了而已,而且,只保證餓不死而已。
劉皿擠了進去,幫忙施粥。
不同于集市的亂糟糟,此處的秩序很好,所有人都在安分的排隊,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師父。”
望著身側之人,劉皿有著尊敬與孺慕。
“集市如何?”
漿洗的發白的僧袍下,是略有些干瘦的戒色和尚。
半年里,他都在這座流民鎮忙活。
調解紛爭、熬煮粥米、傳講佛經、也幫忙勞作,搭建房屋,這些日子下來,也黑瘦了些。
“回師父話。集市很有些亂了,衙門那些三腳貓衙役,怕也沒辦法維持太久……”
劉皿恭敬回話。
“也不知青州城出了什么變故……”
戒色輕輕一嘆。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
“小僧尚未出師,哪有資格收徒?再者說,你我無緣,至少,沒有師徒之緣。”
“嘿嘿。”
劉皿撓著頭憨笑,后又想起了什么一樣,壓低聲音:
“對了,師父。我無意間發現,鎮子里多了非常多手持刀劍,很明顯有武功在身的江湖人士,一個個龍精虎猛,精悍的不得了!”
“很多江湖人士?”
戒色眉頭頓時一皺,聯想著青州城門關閉,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他心中涌現。
‘難道有人要攻打青州城?!’
“是的師父,非常多。雖然他們隱藏的很好,可架不住他們太多了……”
劉皿心思轉得很快,也想到了什么,不免有些擔憂:
“師父,咱們跑路吧!無論發生什么,就往山里一扎,這時節,山中的草木很多,吃樹皮也能吃蠻久,餓不死。”
“今夜若真有亂子,你照顧好自己。”
戒色微微搖頭,心中也有些酸澀。
大半年都過去了,劉皿還是時刻注意著一切能吃的東西,草根、樹皮……
“那我可真不管你哦!”
劉皿說著。
戒色點點頭,心中則想著事。
若真有人想對青州不利,晚上相比就要有動作?
兩人的動作麻利,交談也不耽誤干活,不過將這滿滿當當的十三大鍋粥盡數散去,太陽也早就落了山。
正在這時,外面就傳來陣陣嘈雜聲。
“嗯?”
戒色抬頭,就見得黯淡的天色里,正要散去的一眾老弱,又在緩緩退了回來。
被逼著退了回來。
一干精壯的漢子,也不起刀兵,就這么緩步而來,就讓一眾流民好似驚弓之鳥般向著粥棚退了過來。
沒有任何聲音。
這些流民一路上經的事太多了,能不死的,多也是有眼力的,看出這伙人的兇悍來。
“師父!”
劉皿低呼一聲,如臨大敵,好似炸了毛的兔子,就想著跑路。
“諸位鄉親,父老!”
低沉沙啞的聲音自人群外傳來,一身形高大魁梧的光頭大漢,斜背著一刀大刀緩步而來。
他笑著抬手,似要表露和善,卻顯得猙獰:
“某家俞三刀,來自長留山!此來,也不為你們口中那二兩窩頭,所以,你們只要配合,就不會有任何損失!
聽到了嗎?”
偌大的廣場,鴉雀無聲。
俞三刀點點頭,虎目掃過,正要說話,就見得一僧衣發白的小和尚,從粥棚下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