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種紙包火的做法讓李家上下,尤其是老太太、老太爺戰戰兢兢,這李家的氣氛原本就是冷瑟中裹著火藥味。誰知婚娶在即,這六老爺又突然連日不歸,這火上添油的行徑讓家院內說不出的陰沉啊!在老太太、老太爺跟前,我是大氣不敢喘……”張媽搖著頭嘆息道。
“冰冷的涼意包裹著每一個人的周身,不過卻包裹不住這個家里女人們的不休爭斗。唉,不知從何說起,五房太太賈氏高興的宣布她賈家與梅家是親戚,再加上二房太太季氏,讓老太太、老太爺不勝其煩,只得在家中把某些消息盡可能的緊緊包住。”陳嫂搖搖頭道。
“聽說,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大房太太任氏原本有些瞧熱鬧的想法,因為大老爺屬下的一個重要空缺想尋一位親信補上去。大太太給丈夫出主意讓六老爺去補這個缺。可大老爺向老太爺和六老爺提出后,老太爺還沒表示什么;這六老爺就先斷然回絕了。大老爺見自己的六弟這樣,只得罷了。”郭嫂起勁的說道。
“哪能就罷了,大太太大為不舒心六老爺的回絕,不舒心這六老爺不為鞏固大老爺的地位出頭,她覺著更何況這到底是為六老爺好,要不是大老爺,誰會給六老爺留這般得意的位置?在她看來六老爺是有野心,也擔心他若是在丈夫之上,自己在李家妯娌中還怎么會有居長應有的分量?長房地位將置于何處?”陳嫂連忙接話道。
“這樣一來,大太太希望最好六老爺還是不要有什么大出息。近來六老爺的姻親中驀然沖出一戶勢大氣粗的梅氏人家,讓她更是不舒心起來;但這其中還牽絆著一戶眾人悉知的棘手的張家,且梅家的這位將進門的千金大小姐不止識字,還識得洋文,這又讓她舒心了——不管現在還是以后,這個家里熱鬧是少不了了。熱鬧多了,漁翁之利也就對她而言也就越多。可現在六老爺撂了挑子,又不知去向,得罪了張家事固然不小,但是得罪了梅家只怕大老爺必是要為此大受牽累,掉腦袋也未可知啊!唉……”張媽感慨道。
“二太太聽說李家又聘了勢大的梅家女兒,既不滿李家翡翠李子承諾的失信,擔心這張白貞給莫名其妙的冷落到一邊,使她在妯娌中顏面掃地;又惱五太太一天到晚的宣揚自己是梅家的親戚,這親戚的能在李家后來而居上,分明是在向她挑釁。二房里的丫頭銀兒說:二太太知道翡翠李子的意義,她表妹有翡翠李子了,也就并不怎么很是焦心。”郭嫂插嘴道。
“怎么可能,二太太近來很上心除五房外各房兒媳婦的口風,但結果什么也沒有探到。所拜訪的各房中,據說她最不滿四房的景氏拿自己就像一塊選不中秀布,愛扎不扎的。盡管她知道這四房的這二人就這般品性,如寺院僧侶般遷就容讓且似沒脾氣,但心里又懷疑也許是他們二人太圓滑!”陳嫂接著話茬道。
“但這四房老爺太太溫和是溫和,卻又都很倔。四老爺本該早就出去謀事了,又有一肚子學問,可他卻偏不肯,據說是看不慣官場的污濁,就在家讀讀清書,偶爾幫三老爺打點店鋪賬目等的。這四太太也不必日日穿針引線,可她偏偏每天坐在家里繡花描彩,起初老太太差人傳話命令她不要做了,免得讓下人笑話,讓外人說閑話。可停下沒幾時,她就開始作畫。可是她覺著畫的不如秀出來的上眼,所以畫著畫著又重操舊業了。沒辦法,老太太只得叮囑:她可以做,只可做些自己或主子用的東西,切記不可給下人用,更不得傳到外頭去……”郭嫂饒有興致的道。
“四太太看著那么溫順,原來也秉持心性。現在,丫頭看見她正忙著給六老爺繡些用品……據二房的丫頭銀兒說,二太太最近去四房只要一看見那些帶有喜鵲牡丹的艷麗精致的繡圖,再看見一式兩份,心里的大氣就滾滾蒸騰起氣來。一方面,翡翠李子雖然早就被二太太的表妹擁有,她究竟還是站在表妹的立場上為她的命運捏一把汗;另一方面,這些美麗的繡圖,讓她想到的是這個家里最惹眼的女人——五太太,總是穿得花花綠綠,招搖得很。且這五太太又是最好支使景氏幫她描金繡彩的。大太太說:看見五太太身上那別致的花飾格調,柔順巧妙的色彩搭配,明麗而不俗艷的花草繡圖,李家上下就沒有不知道是四太太所為的。這五太太可是那梅家的親戚……”張媽接著繼續說道。
“還說呢,五太太這幾天穿的差不多全是四太太為她描繡的衣飾。衣著彩繡鮮亮的五太太容顏姣美:畫得兩道悠遠的遠山眉,杏核雙眼,高高纖巧鼻骨,朱唇下白齒猶如粒粒大米,微微一笑,一對細細長長的小虎牙就會從嘴角露出,很惹人看。”郭嫂一臉羨慕的神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