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卿喊周媽洗了溫水毛巾拿來給五哥擦臉。看著五哥擦完臉后,他坐到他旁邊說:
“累壞了吧。你這可是自己找的麻煩。這段玫兄要是再不快點兒來,你說這戲可如何收場?”
“你還好意思說,誰叫你人緣太好,惹得我們跟在后邊顛來顛去忙活。你說說,要不是你,我用得著唱這戲嗎?真是的……”
兩個人正在相互埋怨,就聽見外面有人奔跑聲,心里不由得嘀咕:這是誰敢在家里這么放肆,土匪入了門,家風立刻就被帶歪了?
門開了,沖進來的是李瑞卿的小廝李昌。李昌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聲道:
“老爺——”
本來瑞卿就累了一天,加上提心吊膽的里外應付,現在見小廝舉止這樣不合府里的風范,就沒好氣道:
“停!李昌,瞧瞧你的樣子,慌張什么?讓老太爺看見了,又罵我們慣縱下人。有什么重大的事?你不能穩當點兒說。”
李昌喘了口氣,聽主子這樣責怪,就停了停,抓了一下頭皮,降低聲調道:
“老爺,老太太讓你和六老爺趕快去新房,那位,土匪送來的新娘子自殺了!”
“什么?”兄弟二人同時睜圓了眼睛驚問。
李昌被他們的神氣和聲音嚇了一跳。穩了穩,然后又道:
“聽錢媽她們說,那個人是……是六老爺沒娶進門的張家的那位張白貞小姐!”
“什么!”兄弟二人同時站起來,驚呼。
銘卿跨步過來,揪住李昌衣領子,想問什么,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一把推開他就往新房跑。
當兄弟二人奔到新房門前,就聽里面哭聲凄厲,好像二嫂季氏的聲音最突出,哭腔里夾雜著對李家的種種抱怨。
還有婆子張媽媽邊哭邊訴說種種艱辛、種種不公,痛哭不已的替白貞鳴不平。
瑞卿走進來,只覺得屋里四處是黑魆魆的人頭。屋子里站滿人。看見他進來,大家就讓出一條路來。他順著讓出來的空隙看見張白貞身穿紅地繡蓮花的襖裙,披著背心式霞帔,頭上戴簪紅花,紅色金花的蓋頭鋪枕在腦后,看見她神氣淡渺的閉著眼,似乎是剛剛睡著了。他的眼淚不自覺的就涌出來,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模糊中,他看見銘卿不言語不語,半跪在白貞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他走了出來,想起什么,打了個冷戰,又轉回身,問神情沉滯的銘卿:
“山上可還有什么人在這兒?”
銘卿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