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昌平坊,清樂妓館。
一個灰白布衣的年輕人偷偷從后門進入,被龜奴引著,上了三樓。
布置旖旎的內室里,謝臨衣襟微敞,一雙灰藍色的明眸微微瞇起,盯著門口,臉色陰沉至極。
“何譽拜見少主。”灰白布衣的年輕人拱手行禮,恭敬中透著絲懼意,雙手微微顫抖。
“何少爺,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自立門戶,早就不把我當回事兒了!”謝臨冷哼了一聲,飛快地轉著手里的七寶手釧。
“屬下不敢!”何譽身子顫了顫,膝蓋一彎,撲通跪地。他知道自己這次壞了少主的大事,定然會受處罰。
謝臨擰眉瞪著他,眼眸驟縮,忽然將手中的珠串狠狠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只聽“砰”的一聲,何譽的額頭立即血流如注,將原本清朗的眉目襯得有些陰森。
“你知道這件事我籌謀了多久嗎?你待在滇王身邊,是不是也染上了他的愚蠢?呵,刺殺太子,虧你想的出來!”謝臨聲音冷厲,咬牙切齒。
“屬下知罪!”何譽的頭低低垂著,臉上卻無半分悔意,“只是,少主也知,當年我何氏滿門被金氏所害,百年大族分崩離析,血流成河……屬下實在是恨!
太子難得出東宮,屬下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金氏造了那么多孽,欠下了多少血債?少主不是也跟屬下一樣,不想看到流著一半金家血的太子繼位嗎?只要太子死了……”
“呵呵!”謝臨冷笑著打斷他,“你以為引開金銘銳,就能暗殺太子?太子身邊有多少暗衛?有多少絕頂高手?你以為區區一個毒娘就能得手嗎?
真不知道是你瘋了,還是她瘋了!
我就不明白了,何譽,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蠢成這樣的?要是我早知道,絕不會讓你回盛京,更不會把你安排到滇王身邊!”
“……”何譽咬著牙不說話。即便被謝臨痛斥,他也依舊覺得自己沒錯。
若不試探,他如何知曉能不能成。說不定下一次,他就能得手了!
“都說仇恨會讓人失去理智,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至于如此。現在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這眼力還真是不行!”謝臨冷笑,聲音又低沉了幾分,“罷了,明日我就讓老劉把你送走!”
“少主!”何譽仰頭,瞳孔震動,額上流出的鮮血已經染滿了半張臉,看著觸目驚心。
他卻不顧傷口,叩頭求道:“求您再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定會將功贖罪!”
謝臨居高臨下的冷視著他,眼睛瞇起,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昌平伯府二房的那個何夫人是你表姑母?”
“是!”何譽愣了一下,知道事情有了轉機,立即點頭。
謝臨又問:“她有個女兒,在金世子身邊當護衛。這件事你知道?”
何譽頷首:“知道!”
謝臨笑了笑,“嗯,既然是親戚,那就得好好親近親近。你帶些禮物上門認親吧!”
“是!”
“對了,聽說何夫人想買個宅子,你這個做表侄的,可要幫她好好選選!”謝臨勾了勾唇角,笑的頗有深意,
“你刺殺太子的爛攤子,這一回我先幫你收拾!希望你犯蠢一次就能醒悟!”
“屬下明白!”何譽垂著頭,鮮血已經將胸前的衣襟都染透了,忽然顫聲問道:“毒娘……她還好嗎?”
“托你的福,還沒死絕。只是被震碎了經脈,斷了幾根骨頭,還吊著口氣!”謝臨輕笑,眼底透著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