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赫連容尚未明白李綏話中之意,然而下一刻緊閉的軟簾再次被掀開,當一個佝僂著背,走路瘸瘸拐拐,頗為狼狽的身影“嘭”地一聲毫不猶豫跪地后,卻是讓赫連容如同見了鬼一般。
只見在離她兩步之外的地方,跪著的那個人卑微地垂著頭,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此刻正如同詭魅一般緩緩側過頭,看到她瞳孔緊縮如同見鬼一般的模樣,竟是如同追魂鎖命的無常一般,目光中帶著熱切和激動,轉頭便朝著一旁看戲的李綏叩頭道“郡主,郡主就是她,那夜從奴婢手中買下那歡好藥和生子藥方的就是她。”
聽到那內侍的話,赫連容驚得險些沒背過氣去,她如何能想到,自己努力想要隱藏的事情,居然就被眼前這個不知死的內侍道了個干干凈凈,還是在永寧郡主的面前
永寧郡主是誰,那是帝后的表妹,便是她家昭儀和六宮的貴主都要給幾分客氣的人,若是她將這些事情公之于眾,呈給了陛下,到時害了她家昭儀不說,她這個小小奴婢只怕是第一個赴死的。
“郡主,他、他胡說,我從未見過他,真的從未見過他”
眼看赫連容驚得跪倒在地上,忘了禮節的不再自稱奴婢,那急切的模樣好似溺水之人,即便看到了手邊一根枯草,也妄圖強拽著不讓自己陷入這急流中去。
李綏卻是并未顯露太多意外和訝異,反倒是低眸看向腳下兩個人悠然平靜的道“我這人向來懶怠,不愛分辨真偽,既然你們各有各的道理,那便帶著這些證物一同到圣人面前自辯,豈非跟簡單”
“不,不,郡主,奴婢說的是真的,是真的”
聽到要面圣,那赫連容如何跪得住,此刻已是如芒在背一般,禁不住連連磕頭乞求。
反倒是一旁那內侍相比起來,此刻更像是一潭死水。
然而李綏對此連眼也未抬,便拾起手邊一卷書,抬手指尖慵懶地擺了擺,便見一旁始終不語的玉奴臉色一沉,已是毫不留情面地上前拽住那赫連容便輕巧地拖了起來。
原本赫連容還想要垂死掙扎,卻如何能想到身旁的玉奴看似文文靜靜的模樣,竟是比她這個積年累月縱馬于大漠的人力氣更大,此刻的自己在她手中竟無縛雞之力般,只任她手中稍使力,便覺得自己的手臂險些被卸下來。
只這短暫的間隙,赫連容已然被拖行幾步,眼看著離軟簾越來越近,而座上的永寧郡主仍舊好整以暇地翻看著手中書卷,沒有絲毫被打擾的情緒,赫連容才漸漸明白,自己的命在眼前這位世家貴女面前,不過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塵埃。
她,當真是能要了她的命的
“郡主,奴婢錯了,奴婢不敢誆騙,奴婢說,奴婢什么都說,求奴婢饒了奴婢的賤命吧,奴婢真的是被逼的”
眼看已被玉奴無情拖拽至軟簾后的赫連容癱軟如泥地跪在那兒,頭發散亂,淚水模糊了臉,李綏才終于將目光自經書上挪開。
“你要知道,我的性子不比淑妃溫柔,我們玉奴更是不似玉宵那般憐香惜玉。”
聽到李綏語中的提醒,赫連容如何不明白其中之意,只見她身形一震,驚訝地看向面前笑不及眼底的少女,當即低頭顫顫巍巍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