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霧中,身形單薄的李綏著單衣,拖著沉重而疲憊地步伐于熙攘的人群中尋找著,就在她漫無目的時,驀然自前面的白光處看到了一個一個熟悉的背影,回首間,朝著她溫柔一笑,那一刻,暖人極了。
“阿姐、阿娘”
御陵王府內,屋外依舊是淋漓大雨,吹得竹林嘩啦作響,襯得檀香四溢的屋內更加溫暖安寧,原本靠在榻前紋絲不動的趙翌聽到這聲低吟呼喚,警醒地瞬息睜開眼眸,恍然間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是睡著了。
“阿娘、阿姐”
聽到李綏哽咽之聲,看著她越發難受而痛苦地緊閉著眼,趙翌不由低垂眼眸,伸出手探到她的額上。
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也只有至親之人才會讓堅信事在人為,敢與天爭的她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了。
察覺到手背上的溫度降了許多,外面隨即便傳來了急促而緊張的腳步聲。
聞聲趕來的念奴與玉奴看到的便是這般,躺在那兒的李綏臉色依舊蒼白無力,好似正在經歷著難以承受的痛楚般,不安地搖著頭,聲音中的乞求與哽咽是從未有過的。
“高熱已退了許多,再去打點水來。”
寂靜中聽到趙翌的安排,念奴立即便出去親自兌了水送進來,眼看著念奴正要絞帕子,一只手卻是探了進來,對上趙翌沉默的目光,念奴也隨之抽回手,看著趙翌靜靜地絞了帕子,在手背上試了熱度,適才將其細心疊好,小心放于李綏的額上。
“這會幾時了”
聽到趙翌問話,一旁的玉奴脫口答道“剛過了丑時。”
“按著時辰,王妃該服藥了。”
聽了念奴從旁補充,趙翌輕一頷首便道“將藥端進來。”
說話間,念奴便領命親自去端了湯藥進來,趙翌見此也已同玉奴一起攙扶著迷迷糊糊還在囈語著的李綏起來,眼看著趙翌坐于床榻邊,沉穩而細心地將李綏圈于懷中靠著,念奴便小心翼翼試了試藥溫,適才舀了一勺朝李綏唇邊遞去。
然而無論念奴如何想辦法送入李綏口中,卻都是遞入三分,流出兩分,念奴唯恐弄臟了李綏的衣衫,不由著急又為難地看向一旁默然未語的趙翌。
“大王”
收到念奴和玉奴投來的目光,趙翌略微思索,隨即便在她們二人的注視下,騰出左手來,神色正經地捏住了李綏的鼻子。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念奴和玉奴皆有著愕然,然而不等她們出聲,尚且昏睡著的李綏便再耐不住微張了嘴。
“喂藥罷。”
聽到趙翌清晰而短暫地提醒,一旁的念奴忙應聲上前,隨著趙翌一次一次熟能生巧地捏住自家主子的鼻子,迅速地將一碗藥喂了個干干凈凈。
直到碗底見空,一旁的玉奴便發現自家主子的臉已憋了個通紅,再看一旁神色正經的御陵王趙翌,似乎并未發現如此簡單直白的喂藥是有多不憐香惜玉
明明方法有很多,御陵王可謂是偏偏另辟蹊徑選了最為令人驚嘆的一種。
若非親眼看到趙翌是如何焦灼地一邊命人快馬加鞭趕回府請太醫,一邊一路冒雨抱著李綏入了府,又是如何一步不挪地在榻前從正午守到這會兒,此刻的玉奴和念奴都要以為御陵王是在故意為難王妃的了。
然而一切顯而易見,御陵王這分明是在軍營里呆得久了,身邊又不曾有女眷侍奉,因而不知道如何表達關心,略顯稚澀罷了。
“你們下去”
“放肆,誰、誰敢捏我。”
就在趙
翌方替李綏蘸了蘸唇邊的藥汁,正要將她放平躺下去時,一個略微薄怒又氣呼呼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正要告退的念奴和玉奴聞聲看過去,便見自家主子不高興地皺了皺眉,明明是生了氣,但此刻病中的她說話少了幾分氣勢,反倒多了幾分有趣。
看著趙翌挑眸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憋笑模樣,這原本低沉緊張的氣氛頓時生動了起來,便是一旁的念奴和玉奴也是又擔憂,又好笑地低下頭,忍住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