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覺得如何——”
李綏收回手,轉而對上李氏熠熠的眸子,笑著上前挽住李氏道:“這樣好的裙子,待明日宴罷,我定要束之高閣,好好藏著。”
李氏聽到這俏皮話,笑著一點李綏的額頭道:“你若喜歡,再做個一兩身便是了,這話若教外人聽了,豈不是笑話。”
李綏聞言抿笑,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這才道:“阿蠻想著勞阿姐替我操辦明日的生辰宴,我想一會子進宮看看阿姐,姑母可有什么想要帶給阿姐的?”
聽得此話李氏笑著撫了撫李綏的發髻道:“恰好,前幾日三郎他們父子圍獵,得了不少好東西,三郎射了兩頭火狐便送了過來,我這里尚且有你姑父給的紫貂皮,那兩頭火狐皮便給你和你阿姐,你一會子就帶去吧。”
李綏聞言自是應了,隨即便聽得一旁有貴夫人夸贊道:“夫人好福氣,幾位郎君們個個文韜武略,如今三郎不過十六,卻能射中那狡黠的火狐,可見箭法和騎術都了得。”
自己的兒子被夸,李氏聽到自是高興,一旁的李綏收入眼中,并未多話,卻是聽入了心里。
誠如古人所言,虎父無犬子,楊崇淵一生雄才武略,幾個兒子也格外出色。
旁人眼中的楊三郎,便是前世的洛陽王楊徹,與她的夫君二郎楊延,皆是姑母李夫人所出,楊徹才情卓絕,通曉辭賦,方入書房得名師授課,便頻頻得贊,面對楊崇淵的考問,也一向對答如流,到了少年更是禮賢下士,待人謙和,因而風評極好。
此刻聽到“三郎”這個字眼,李綏不再出聲,只從旁聽著,李氏見身旁的小娘子不說話,只當是與她們插不上話,便撫了撫李綏的手背道:“明日既是你生辰,你也當去玉清觀拜見你母親,這十月懷胎的恩情,是連著血脈的,不能忘。”
李綏聽到這話,笑著側首,一如既往地孝順道:“自是要去的。”
李氏看了點了點頭,便教李綏去了,待李綏行禮方走出幾步,李氏心下盤旋片刻,眸底變了變,面上絲毫未顯,卻終是笑著出了聲。
“昨日二郎說得了兩方端硯,正好送與你做生辰禮,他可給你了?”
旁人不知意圖,但從小長在李氏手邊的李綏卻是知曉姑母的每一個眼神,只此刻的那份欲言卻止,她便明白,姑母必是又想讓她做個調停的說客了。
因而李綏笑著道:“未曾,怕是他心疼了,倒教我親自要去。”
說著,見小娘子走了出去,旁人都從旁笑著,唯獨李氏暗暗松了口氣,感嘆小娘子的聰慧懂事。
“縣主到底是與二郎長到大的,這青梅竹馬的情誼倒是叫人艷羨。”
察覺到周圍夫人極力看好的笑語,李氏唇畔浮起滿意的弧度,大有些與有榮焉的感嘆道:“阿蠻是個知根底的好孩子,也只得她,才與二郎是一對兒璧人,日后有她陪伴著二郎,也能叫我少操幾分心來。”
璧人?
這些話落在遠去的李綏耳中,只覺得有些刺耳。
若是姑母知道日后楊延與她走至夫妻離心,彼此猜忌的地步,可還說得出這兩個字來?
前世里世人都這般,視她與楊延為龍鳳相配,令人艷羨的璧人,卻從未有人問過他們二人是否彼此愛過。
就因為這份家族與世人皆看好的聯姻,她與楊延就像木偶一般,理所應當的結為連理。
念及此,李綏不由一笑,不知是悲還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