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纓那般心思多端的人如何會這般不小心?可見,這分明就是在故意引她撞見所謂的“陰謀詭計”,再者,于楊紅纓而言,最大的敵人莫過于她,又何必多此一舉用這般輕易便會被發現的拙劣手段去對付自己的親姐姐,這著實太牽強了些。
聽李綏一番分析,玉奴了悟地點頭,隨即道:“所以以紅纓娘子的心思,必不會真的將送去臨淄王府和藏在寶娘子房里的那兩份邀帖上的字跡留下來,露出破綻。”
“聽聞有一種特殊的香汁,若是摻入尋常的墨里,寫出來的字至多過上一日,便會消失個干凈。”
所以,楊紅纓早已是算好了時辰寫下這兩份邀帖,若今日一切事情真如楊紅纓所計劃的那般成了,她若想以那兩份空無一字的邀帖自證清白,根本不可能。
更何況楊紅纓也很明白,她必不會為了自己,將寶纓再拉扯其中,敗了名聲。
李綏不由覺得,楊紅纓仍舊是那個不擇手段的楊紅纓,在她的眼中,只怕這世上再無一人能比她的野心更重要。
就在李綏思索間,便聽得一旁的玉奴突然低聲喚道:“郡主——”
李綏聞言順著玉奴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見兩年輕男子正牽著兩匹駿馬步行在不遠處,寂靜的山澗中,遠遠只從背影便能看出二人的氣質不同于長安的世家公子,更多了幾分沉靜與冷冽。其中左手的男子身著月白窄袖襕衫,身形更高一點,手中牽著的那匹馬威風凜凜,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而恰在此時,身旁著青色緞袍正與之說話的青年人余光中恰好瞥到不遠處的她們,仿佛說了什么,便見那月白衣衫的男子轉過頭來,卻不是御陵王趙翌又能是誰?
眼看趙翌牽馬頓住步子,似乎在等候她們,李綏便示意玉奴去牽馬,先行走過去。
“御陵王也是來此賞蓮的?”
見李綏先開了口,趙翌點了點頭,一如既往地微笑看了一眼旁邊年輕男子道:“我們常年駐守西域邊陲,難得來一趟長安,正好趕上這般景致,便也來附庸風雅一回。”
李綏聞言順著趙翌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年輕男子,容貌俊秀,看起來應是未及弱冠,眉目間卻攝有幾分疆場上的英氣,一眼便叫人覺得不能等閑視之。此刻對上她的目光,男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什么般立即低頭抱拳道:“郡主。”
李綏方頷首,玉奴便已牽著馬上前來向趙翌行下一禮,趙翌看著少女身后那匹毛色雪白透亮,和它主人般高昂著頭,頗有神姿的寶馬道:“我一路來,見長安女子皆是乘車馬而來,如郡主這般倒是頭一位。”
李綏聞言側身牽過白馬,右手溫柔地撫摸著白馬的油光順滑的鬃毛,抬眸看向趙翌不緊不慢道:“大周何時規定女子出門便要乘著寶馬香車,聽聞西域百姓縱情灑脫,不拘一格,方才這話可不似出自于御陵王之口的。”
看到少女眸中不加掩飾的自信,趙翌眸中不由浮過一絲贊賞,隨即認真道:“倒是我錯言了。”
看著眼前的趙翌,李綏自然知道其語中并無輕視之意,因而未曾放在心上,只是看著他身后的那匹駿馬多有幾分喜歡道:“既然御陵王自己說錯了,那便該罰。”
說罷,少女如梁上飛燕般輕盈利落地翻身上馬,高坐于上,逆光看向馬前的趙翌,執鞭指著眼前的山路,眸中認真,語氣篤定道:“我們從此處出發,一同縱馬至不遠處的山坳處,輸了的人,便得應下一件事如何?”
聽到這番話,就連趙翌不由也啞然失笑,下一刻便脫口道:“好,我便應下郡主這個賭。”
他南征北戰十年,馬上功夫少有與他相比的,眼前這位永寧郡主年紀不大,傲氣卻已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