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纓很好,好好待她。”
短短數字,話語幾乎輕無,但楊延卻能讀出其中之深,之重。
當李綏看到楊延鄭重地頷首,便再也不停留,笑著行下禮便與之擦身而過。
站在那兒的楊延怔然片刻,靜默中眸間閃爍著難以道明的東西,似是釋然,似是悵然。
而下一刻,便已是篤定地掀開軟簾,朝著屋內沉穩而去。
當李綏走至中堂前的游廊處,再不遠便是今夜設宴之地,正當她欲轉右朝著花廳女眷所在的地方去時,便瞧著廊下佇立著一個單薄玉立的身影。
朗朗月色下,身披月白鶴氅,俊朗的容顏在清輝的映照下更是猶如謫仙,獨獨那眸光卻是淡薄而孤獨,讓人忍不住為之惆悵。
“郡王。”
聽到身后熟悉的聲音,陳之硯背影一僵,回過神時已是從前那般讓人如沐春風的笑。
“郡主。”
看著拱手行禮的陳之硯,李綏含笑道:“郡王怎的未在前廳與諸位飲酒。”
“不勝酒力,讓郡主見笑了。”
聽到陳之硯的話,李綏沒有再問下去,渤海郡王向來擅飲,她如何不知,更遑論眼前人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可見醉人的不是酒。
“此前永寧讀過一首詩,每每念到那句還君明珠雙淚垂,便總覺悲涼凄苦了些——”
聽到李綏閑庭信步的上前,與他顧自呢喃,陳之硯漸漸垂下眼眸,卻聽身旁人忽然百轉千回道:“人生一世數十載,雖有悲卻有喜,若只沉溺于此難免虛妄,我們眼前這座長安城既有萬國來朝之雍容,我長安卿客便有包容四海之氣度。人都說洞房花燭夜是喜,金榜題名時也是喜,郡王自小富有盛名,亦有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肆意灑脫,定知你我之人生不止于眼前繁花,更有瀚海闌干,何不就此一探,才不枉今世來這一遭。”
聽到李綏的話,陳之硯身形微頓,不曾想身旁人竟會與他說這些。對上李綏星辰般閃爍其芒的眸子,陳之硯的雙拳緊了緊,眸光黯然卻清澈,下一刻便見他似有所感觸地越過那飛檐短墻,看向外面那座繁華的長安城,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