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源。
關家老院,屋子上已然在做白事,前來吊唁的人很多。
靈堂里,關杳披麻戴孝跪在墊子上,保持了這個姿勢很久。
她的腿已經麻了,但她仿若未覺。
關杳臉上沒什么表情,一直盯著烏黑的棺木看,臉色有些蒼白。
她垂下眼瞼,把紙錢丟進火盆里。
“三爺爺,雖然你騙我了,但我沒怪你,你屋子里留下的好茶我都知道藏在哪的,不喝也浪費,回頭我就全部拿去送給白爺爺。”關杳輕聲說,“你下棋老是輸給他,還喜歡耍賴,素來喜歡跟他斗嘴。我把你珍藏的好茶送給他,想來你會氣得不行。”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可我就是要讓你生氣,誰讓你騙我的。”
關杳扯了扯干澀的嘴唇,神色漠然,“三爺爺,以后我都不想回溪源來了。都是因為你,我現在不喜歡這個地方了。”
“你怎么說也該負起責任才是。”她抬起眸,靈堂里安靜無比,只有火燭燃燒濺起火星的聲響,以及她的自言自語。
“溪源沒有你了,關家老院也沒有你了。”
關杳低垂著眉眼,眼角沒忍住又紅了,“我這么傷心,你怎么不出來安慰我呢?”
“明明以前我一哭你就慌得不行,我說什么你都答應。連我想拔你的胡子都可以,不管我怎么無理取鬧,你都包容我。”
她嗓音沙啞,帶著久未開口的嘶啞,從她回老院來之后就一句話都不說,誰跟她說話她都沒反應。
“我們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你怎么就不再等等我呢,都不跟我告別。”
關杳語氣帶著些嬌憨的埋怨,她嘆了口氣。
“但是我是你最疼愛的小輩,看在你以前對我那么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低聲說,“我以后不會想回來看你的,因為我傷心了。我不想見你一次哭一次,那多沒面子啊。”
關杳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翻騰的郁氣,手按在膝蓋上,閉了閉眼。
“杳杳。”
關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手里端著一碗蓮子粥,看著她瘦削的身影眼里閃過一絲心疼,“吃點東西吧,我媽做的蓮子粥,你不是一向最喜歡吃嗎?”
他蹲下身來,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聽話,你去睡一會好不好?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表哥,我不想吃,你拿走吧。”關杳搖了搖頭,臉上沒什么血色,“我沒胃口。”
“杳杳。”關硯皺起了眉,“你的身體最重要,別讓我們擔心好嗎?”
關杳垂下眼眸,嘶聲說,“我沒事,你去前廳吧,不用管我。”
“杳杳...”關硯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眉頭皺的更深了,“你看起來很不好。”
他的手撫上了她的額頭,放下了手里端著的粥,聲音帶了一絲關憂,“怎么這么燙,你發燒了你知不知道?”
關杳耷拉著眉眼,有些懨懨的,她呼出一口氣說,“哪里發燒了,我很好,我還要跟三爺爺說話呢,他說要給我買荷花酥,我都好久沒吃了...”
“都開始說胡話了。”關硯皺眉,攔腰抱起她。她身上的溫度滾燙無比,像一個天然的大火爐。
關博彥不放心關杳的情況,過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關硯抱著關杳出來,忙上前去問,“這是怎么了?”
“這傻姑娘,也不知道燒了多久,人都開始犯糊涂了。你去叫三姨過來給她看看,得先把溫度降下去。”關硯語速很快地說,抱著意識朦朧的關杳往房間里走。
“早知道就是啰嗦死她都要讓她昨天晚上回去睡覺。”關博彥狠狠的皺起了眉毛,“我去叫三姨。”他轉頭往前廳走去。
關硯把關杳放在她房間的沙發上,在她頭上敷上了冷毛巾。
“三爺爺。”
她不安的蹙著秀氣的眉毛,嘴里聲音微弱的呢喃著什么。
關硯蹲下身去聽,聽到她帶著哭腔的氣聲,她眼角微微濕潤。
“我不要吃荷花酥了,你的茶我也可以不送給白爺爺,但是我不要你走。”
關硯清逸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無奈之色,他嘆息一聲,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