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中,究竟還有多少無辜的骨骸?
老師曾經對他說,要學會去接受這個世界的不完美,可他終究無法學會,在面對那些充盈了整個人間的丑惡時移開眼眸。
太多了。
他所見到的丑惡和錯誤已經太多,可未曾見到的卻只會更多……
多到他,一刻也無法再繼續忍受。
“荀青,照顧好黎鄉。”
他輕聲說:“我要去糾正一個‘錯誤’了。”
那一瞬間,李白垂眸,握緊了劍柄,掛在長劍之上的玉佩就迸發出隱隱鶴唳的嘯音,殺意猙獰。
就這樣,越過了那些至死絕望,無法解脫的尸體,一步步的走向了工坊的最深處,那一扇封死著的大門。
拔劍!
狹窄的房間內,季獻正在焦躁的徘徊。
不像是那些話本中此刻應該志得意滿的惡黨,他卻仿佛充滿了恐懼,坐立不安,魔種的豎瞳中遍布血絲。
在驚慌之中煎熬。
直到陰影中,傳來沙啞的聲音。
“你讓我等太久了,季獻。”
陰暗里,一個飄忽又陰沉的聲音響起:“烏有公的耐心,你已經揮霍了太多!”
季獻渾身顫抖了一下,旋即,弓著腰,誠惶誠恐的低頭行禮:“鹿角先生,我已經清理了所有的收尾!
還請再給我一段時間,假以時日,我一定能夠將王原那個廢物丟失的東西尋回!”
“不,季獻,你在自作聰明,玩火**——”
搖曳的火光之外,黑暗中的‘鹿角’冷聲嗤笑:“你以為你可以挽回自己的過失,可你卻一錯再錯。
你派出去的廢物不但招惹了大理寺,還招惹了云中的‘天上人’。
你以為你有錢,有一點小聰明,長安城里一切都圍繞著你來轉,哪怕有一天,烏有公也要對你俯首稱臣。”
“在下絕無此意!”
季獻臉色慘白,連忙跪地,指天畫地的發誓擔保,“還請烏有公明鑒!”
“恐懼總會讓人清醒,不是么?”
鹿角輕嘆,“可惜,你的大夢醒的太晚。我猜,直到現在,你也還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涌動的暗影里,無形的使者譏誚的輕笑:
“你甚至不知道什么人正在你的門外——”
那一瞬間,一點孤燈驚恐的爆出了一朵燭花,黯淡的燈火升騰。
黑暗的使者已經棄他而去。
消失無蹤。
當季獻猛然回頭,便看到厚重的鐵門上,驟然浮現出了一道裂痕,緊接著是第二道,縱橫交錯,形成了十字的創疤。
鋼鐵在哀鳴中分崩離析。
而門后的黑暗里,有人一步步踏著他遺留的罪孽,向著他走來。
一步,又一步。
季獻的面色驟變,獸性豎瞳里浮現兇戾,就像是走投無路的野獸一樣,擇人而噬,“誰!”
李白吧嗒著嘴角的草根,緩聲道:
“你的——報應。”
一線鐵光自鞘中飛出,撕裂黑暗,筆直的向前蔓延,撕裂凄風,穿過了季獻的軀殼,向后貫穿,一直到動蕩的燭火被自正中切為兩段。
干脆利落的在地板、長桌和墻壁之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季獻的神情一滯,只來得及出一道凄厲的尖叫。緊接著,便干脆利落的化為了兩截,竟然在黯淡燭火的映照下浮現點點殘光。
就像是被戳破的泡影一樣,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