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來晚了。”他低頭,認真的說:“但你真的很厲害——”
端詳著眼前遍體鱗傷,無比狼狽的朋友,他滿懷著敬佩致謝:“如果沒有你的話,今天他一定會逃之夭夭,我一定趕不及。”
“蠢貨,別廢話了。”
荀青勉強的笑了笑,看向門外:“快去。”
無人回應。
因為那個少年,已經沖入門外動蕩的夜色中去!
長樂坊的喧囂和繁華,被那突如其來的火光打破了。
在這人流如織的繁華街道之上,行人們錯愕的駐足,而各個酒家和歌樓之中的人也從高臺之上投來疑惑的視線。
在這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往日高不可攀的云間樓,此刻竟然升起了熊熊大火,一時間,不止是兩側的商家,就連虞衡司的機關水車都已經驚動了。
賓客舞姬一個個灰頭土臉、不著寸縷的從里面跑出來,而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多。
太多的人了,攔在前面,太多的阻礙。
眼前熟悉的燈紅酒綠,繁華的街頭,好像忽然之間變了一個模樣。
往日明明被他握在手中,肆意把玩的一切,此刻竟然都開始居高臨下的俯瞰,風中像是回蕩著遙遠的冷笑聲。
季獻絕望的喘息著,奮力的將眼前那些礙事兒的家伙推開,踉蹌向前。
行人們愕然的看著這個蓬頭垢面,好像瘋子一樣的家伙,在遠處嫌棄的指指點點。
就像是看著一個骯臟的流浪漢一樣。
無人伸出援手。
在恍惚之中,就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些在陰暗的地方,在臭水溝的旁邊度日的痛苦過去。
無形的恐懼便攥緊了他的心臟,令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么要這么看我!”季獻怒吼,“你們眼睛瞎了嗎,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么!”
沒有人回應,只有隱約嘲弄的哄笑。
誰會認識一個流浪漢呢?
像個臭要飯的一樣……
“沒關系。”
有人在遠處輕聲說:“季獻,我還認識你。”
明明是那樣平靜的話語,可是卻令他如墜冰窟,當他不可置信的回頭,便看到那個從火光中一步步向他走來的身影。
手握著長劍,面無表情。
只是凝視著他的面孔,那眼神平靜的讓人心悸。
“救……救命……”
難以克制,從喉嚨里發出的悲鳴。
季獻癱軟在地上,手足并用的向后爬,嘶啞吶喊:“救命!救命啊!!”
他抬起頭,看向四周,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尖叫:“有人要殺我!救命!”
可是無人回應。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著那個握著長劍一步步走上來的少年,涌動的人潮在他的面前向著兩側開辟。
好像被無形的氣魄所壓制著,就連喧囂的聲音都再也聽不見,一片死寂。
季獻驚慌的伸手,想要扯住身旁的人,可在他身邊的人都退之不及的避讓開來,只有腳步聲漸進。
在絕望里,他艱難的爬起,又跌倒,不顧一切的狂奔,可是卻無法擺脫那一道如影隨形的眼神。
明明云間樓之外的世界如此寬廣,他卻感覺無處可逃。
只能徒勞的一遍遍呼喚,哽咽的流下眼淚,哀鳴祈禱,就像是曾經死在他手里的那些無辜者一樣。
“救命!救救我啊!”他尖銳的哭喊:“我有錢,我會報答你們的,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無人回應,只有冷漠的低語。
“你可以盡管逃,季獻,但沒有人能夠救你,這就是你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