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潭死水,忽然憑空多出了一條魚,從此將一潭死水攪得風生水起,天翻地覆,甚至面目全非——
這個莫名世界,因為周天忽然變身一棵巨樹參天而無時不刻,都在或多或少,若隱若現地發生著劇變。
這劇變,有些是無形的,就像這個莫名世界原初的混沌無界,虛無縹緲。有些則是一眼可見的,即便是巨樹周天之外的替身周天,也都能輕易地看得清清楚楚。
而最讓周天驚喜的是,他發現,原本無論自己怎樣在這個原初世界移動,他的周身,似乎都像纏滿了海草在海底深處艱難地蹣跚前行,又像渾身沾滿了厚厚泥漿在沼澤中絕地求生地爬行,不管怎樣掙扎,都是寸步難行的狀態。
但是,在變身巨樹之后,整個形勢便發生了徹底改觀。
現在,無論是巨樹周天放出神識,還是替身周天隨意遨游,這個世界原本像黏稠的黏液和糨糊緊緊阻隔著周天,讓他裹步不前的無形羈絆,似乎一下子被消解得無影無蹤。
有時,替身周天甚至朝著一個方向,故意不設前提和界限的一路飛去。前方的時空,也像暢通無阻的高速公路那樣,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不缺油,這條路,就隨便你一路開向遠方,沒有關卡,更沒有收費站……
這和巨樹周天放出去的神識,感受如出一轍。
其結果就是,這種再無任何阻滯和粘黏的刻意自我放飛,飛到最后,周天自己都會感到乏味,當然也還是有那么一絲畏懼,在飛到自己都產生了疑惑和厭倦之時,周天便不再做此類刻意而又無效的嘗試和探索了。
但是,改變卻還是在每一天都悄無聲息地上演著。
而且因為變身巨樹的緣故,原本很少犯瞌睡的周天,現在經常就會不知不覺進入到一種假寐狀態。
這假寐的好處還挺大,每一次從假寐中醒來,周天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圣人之體,似乎在某些方面,又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精進和升華。
而每次將他從假寐中喚醒過來的,則是來自于他現在已經愈發運轉純熟的圣人之體的本體抖動。
這種抖動,說起來其實也挺可笑的。
他都已經是強大到圣人之體了,怎么在這個莫名世界中,反而在假寐時重新體驗到了那種生命幼體在成長初期時的本體抖動——
就像出生的嬰兒,長身體最快的時候,總是在那睡夢中的身體猛然一抖間,他又長大了一點。
這一日,周天又從正在“成長的抖動”中假寐醒來,下意識地伸了一個懶腰后,便立刻感知到自己在這一時刻的巨樹之身,又猛增了一大截。
至于這一大截,到底是多少,因為既沒有什么度量衡,又沒有日月星辰的投影可以作為參考,所以是無法知道其真正的刻度的。
但是這一切,并不妨礙早已圍繞著周天這一棵巨樹參天,而形成了一方生命有形世界的自生自滅、自給自足、旁若無物、周而復始的自我演化與自我嬉戲。
比如現在,在巨樹周天遮天蔽日的某一個枝椏上,忽然孕育出一枝蓓蕾。
因為蓓蕾的出現,在其上方很快形成了一小片雨露。一陣清風吹拂,雨露紛紛落下。在雨露陣陣的滋潤下,蓓蕾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一朵嬌艷的花朵徐徐綻放。
花朵盛開,花香四溢。
不知不覺,引來了無數聞香而動的蝴蝶、蜜蜂,上下翻飛,好不熱鬧。
一顆巨大的果實,由此漸漸長成。
但是相對整個巨樹參天而言,也并非就是這一處風景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