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哭笑不得,克羅夫特先生竟然賣起關子來了,這實在與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我細細地打量著《走過林蔭道的少女》,左看右看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對勁。
它是以紐布里奇附近那條櫻花樹林蔭道和莫妮卡為原型進行創作的,當然,因為這幅畫是要出售的,那么我自然不能把莫妮卡的正臉搬上畫布,所以我選擇的是背影。
高大美麗的櫻花樹上,或粉或白的花兒爭相綻放,樹下,身穿火紅修茲米長裙的少女手中挎著一只籃子,赤著白嫩的小腳走在落滿花瓣的林蔭道上。
輕紗質地的長裙,高高的腰線,飄逸而精美,將少女纖細窈窕的身姿勾勒得猶如闖入林中的精靈。少女微微抬頭,露出修長美麗的頸部線條以及完美的下頜線,雖然因為角度問題沒有畫出她的五官,但卻仿佛能透過畫布看到她微閉的雙眸以及微笑著的嘴角。
整幅畫色調明麗,春天的氣息躍然畫上,就連我自己看著,都有種想要立刻入畫的沖動。
于我而言,這幅畫是我目前為止除了那幅《海濱日落》外,最為滿意的作品了。
對于作者來說,永遠挑不出自己作品的缺陷,在作者眼里,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最最完美,無可挑剔。
雖然我明白作者本身的觀點不代表大眾的觀點,但現在克羅夫特先生既然把它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應該不是作品本身有什么問題。那么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我的目光在畫廓里慢慢掃過,突然恍然大悟:“《夢》,是《夢》不見了——”
“啪——”克羅夫特高高興興地拍響了巴掌:“沒錯,就是《夢》,它被買走了,您猜它被誰買走了?”
“噢,克羅夫特先生——”我無奈地看著他,多么簡單的一件事情,為什么非要弄得如此神秘,如此復雜呢?直接告訴我賣掉了一幅畫不是很好嗎?
但是克羅夫特先生仿佛沒看到我無聲的抗議,他繼續用一種近乎巔狂的神情說道:“我敢說你一定想不到,任誰都想不到,我愿意出五十鎊和你打個賭,我賭你無論如何也猜不到……”
“呵——”我體會到了一種無奈到無語的感覺,隨口說了句:“總不會是林肯夫人吧……”
“噢天哪——”
克羅夫特先生突然大叫一聲,嚇得我以為突然起火了,只見他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我:“你怎么會知道?這不可能,這太奇怪了,難道說你竟認識林肯夫人嗎……”
我也愣了,我根本不認識林肯夫人,事實上幾年前當我還在格斯蘭德的時候,有一次布萊恩先生說起過他在倫敦認識的一位夫人。他當時的原話是這樣的:“我敢說,如果布魯克小姐能夠見到林肯夫人,一定會立刻引為知己的。”
接下來布萊恩先生還向我詳細解釋過,這位林肯夫人在繪畫和藝術品賞鑒方面具有極高的天賦和品位,在這一領域享有極高的聲譽。他認為我也是這方面的天才,兩個天才相遇相知,必定成就一番佳話。
對我而言,我對藝術界的名人所知無幾,林肯夫人是第一個進入我耳朵的人,也就格外印象深刻了。這會兒本是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不料竟然誤打誤撞地猜中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