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會為艾倫扎銀針,和他講從前的事情。他也會告訴我,這兩年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
他是怎樣從東印度群島逃出去的,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但是他知道掉落大海后,是被一個在蘇門答臘從事貿易的英國商人漢姆先生救上來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見見尊敬的漢姆先生。”漢姆先生是哥哥的救命恩人,我非常想要親自向他道謝。
艾倫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情:“盡管我非常希望你能夠與漢姆先生相見,但是非常遺憾,他已經去了天堂。”
這真是太遺撼了,我們這才得知,這位受人尊敬的善良的漢姆先生因為年事已高,一個多月時便因病去世了。
艾倫料理過漢姆先生的后事,便動身前往倫敦。因為他收到了來自倫敦某律師事務所的一封信,要求他親自前往倫敦處理一些事情。
但是當艾倫坐上前往倫敦的輪船后,卻在船上的書報架上,見到了一張報紙。事情就是這么巧,那張報紙上有我刊登的那則尋人啟示。
驟然在報紙上見到了自己的相片,艾倫當時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自從被漢姆先生所救后,他就把漢姆先生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現在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他重新變得孤獨。
想要找回記憶,想知道自己是誰,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親人的念頭,就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可是就在這時候,就在這不經意發現的一張報紙上,他突然看到了希望。
“這么說,你還沒來得及去倫敦的律師事務所,而是直接來到了樸次茅斯?”
“是的,我是那樣的迫切,以致于把律師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腦后。”
就在這個時候,奧斯頓從外面走了進來。
艾倫和奧斯頓早已聽說過彼此的存在,初次見面,二人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打量和探究。
奧斯頓率先伸出了自己的手,友好地說道:“很高興見到您,布魯克先生。”
艾倫也微笑著握住了奧斯頓的手,看到他們相處和睦,我暗暗松了口氣。
艾倫對找回自己的記憶表現得越來越迫切,他甚至主動提出要去格斯蘭德莊園看看,或許熟悉的環境,能刺激到他,讓他更快地恢復記憶。
對此,我是樂見其成的。因此奧斯頓到達蘋果樹農舍的第二日,我們就乘坐馬車出發了。
再次回到格斯蘭德,我的心境已經與從前完全不同。
當我們經過莫克斯頓小鎮的時候,艾倫就表現出了異于尋常的嚴肅。他緊緊地盯著外面,不錯眼地看那些街道以及熟悉的店鋪。
我想問他是否想起了什么,但又害怕打斷他的思路,便只靜靜地坐在旁邊。
離開鎮上,我們踏上了前往格斯蘭德莊園的那條小路。然后我看到了博頓莊園,第一次被奧斯頓邀請前去作客時遭遇到的一切浮現眼前,當時的我是那樣的痛苦、憤怒,甚至是憤世嫉俗。
當我們的馬車駛過那條布滿荊棘的小坡道時,曾在這里與奧斯頓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仍然歷歷在目。
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扭頭望去,瞬間被吸入了一雙深遂的黑色眼睛里。“我非常抱歉,你曾經遭受過的不公對待,竟是因我而起,每次想到這個,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