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看過書信,臉色稍霽,問道“建奴的使者呢,郭將軍想如何處置”
郭大靖很隨意地說道“建奴毫無誠意,使者被末將斥責一番,已經趕走了。”
方正化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郭大靖在避重就輕,再次追問道“那建奴若真拿來銀子,郭將軍是打算同意了”
郭大靖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人頭換銀子,建奴可謂是人財兩空,在人力財力上都有削弱,可謂是一舉兩得。”
方正化搖了搖頭,說道“郭將軍,按朝廷法度,報捷獻俘自有規矩。如果與敵人私相商洽,很是不妥。況且,首級押送京師,亦是壯國威鼓士氣。”
郭大靖臉色不變,緩緩說道“方公公,東江鎮為國征戰多年,成千上萬的烈士捐軀沙場。但現在是什么境況,公公不會不知道。斷絕糧餉不是一次兩次,若不是東江鎮軍民克服萬難,恐怕早已是餓殍遍地的慘景。”
看著方正化,郭大靖繼續說道“此次大捷,靠的是東江軍的英勇無畏,靠的是充足的火器和彈藥。公公可知,不過一天多的戰斗,消耗的彈藥價值幾何每天東江鎮軍民需要的糧草物資又有多少”
方正化知道郭大靖很可能用這些困難來反駁,路上已經想好了些理由。盡管不是很有底氣,但此時也只能拿出來解釋。
“東江鎮有難處,朝廷也很難。”方正化說道“雜家向朝廷屢次上奏,亦派人至薊遼督師衙門催討,肯定會有效果。朝廷豈會對東江鎮不管不顧,待財政緩和,定會拔糧發餉。”
郭大靖笑了笑,說道“方公公的苦心,為東江鎮發聲,東江鎮軍民都感念于心。但實際上的困難,就是急需錢糧來解決。如果建奴肯花錢,賣給他們一些人頭,還省了朝廷的賞功銀,又有何妨呢”
“這不是買賣,而是關系到朝廷的顏面。”方正化臉色正肅起來,說道“郭將軍,這也關系到毛帥和你的前程,不可意氣用事啊”
郭大靖很隨意地笑著點頭,說道“方公公不必如此緊張,末將看建奴也不會用銀子來買人頭,只是耍的陰謀詭計。方公公可如實上奏朝廷,說不定朝廷會同意這個換銀子的辦法呢”
“雜家自然是要如實上奏的。”方正化說道“還會再派人去薊遼督師衙門,為東江鎮催計糧餉。”
“如此正好。”郭大靖說道“若是建奴再派人來,末將可拖延時日,等待朝廷和薊遼督師衙門的好消息。”
方正化雖然暫時阻止了這奇葩的交易,但也明白郭大靖的話中之意。
如果朝廷和薊遼督師的反應難以令人滿意,賣人頭的事情還要進行。到時候,你也別再硬充大能耐,來攪和這事了。
暗自嘆了口氣,方正化還抱有一絲幻想,說道“郭將軍,朝廷除了賞功銀,還有晉爵升級,可莫要貪圖眼前小利。”
郭大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道“方公公,末將自是希望能加官晉爵,封妻蔭子。可東江鎮是根本,若支撐不下去,末將便是有再高的官職,手中無兵,又有何用呢”
方正化有些無語,審視著郭大靖,想分清他淡泊名利和官爵的言辭,到底是真是假。
郭大靖拱了拱手,誠懇地說道“平遼滅虜,乃末將之志。為此,將不惜一切。還望方化公體諒理解。”
方正化緩緩垂下眼簾,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若是別人說這話,雜家不會當真。但郭將軍言出行踐,不得不信啊”
郭大靖淡淡一笑,說道“方公公謬贊了。”
方正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老盯著郭大靖,也不能去看著人頭。東江鎮要與建虜交易的話,怎么都能避開他,也是他難以阻止的。
現在,只希望朝廷那邊有所反應。還有薊遼督師袁崇煥,扣押糧餉,禁海封鎖,也著實過分了。
方正化很無奈,休息了一夜后,便踏上了歸程。奏疏連夜寫好,派人急送旅順,乘船送往京師,只希望能盡快得到回信。
郭大靖這邊說是能拖延,是看準了建奴也在拉長時間。使得消息傳播得更廣,以離間朝廷和東江鎮,皇帝和毛文龍的關系。
在欒古關又呆了幾天,諸項工作都落實,完成得也令郭大靖滿意,他才帶著親衛返回金州衛城。
途中,郭大靖又在小黑山、石河驛停留了兩三天,巡視檢查了構筑起來的防御工事。
對于倚堅防守的關鍵和要領,包括劉興治、張攀等將領軍官,以及左協的官兵,都已經掌握得相當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