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道:“這兩日風頭緊,虞衡司那邊不知怎么也介入進來,我們就不敢多抓……”
車夫沉吟了會兒,道:“虞衡司哪里會管這些案子?你們慌什么慌?這么幾個人不夠用……家主這幾日實驗又到了緊要關頭,急需用人……你們這兩日再去物色物色,多抓幾個乞丐。”
再繁華的地方也會有乞丐,長安城也不例外。
這些乞丐流動性大,失蹤或者沒了性命也無人在意。
公孫離抿緊了唇,按捺想殺人的沖動。
心道:【實驗?莫非是田氏弄的機關實驗,惹來虞衡司的注意了?】
又聽另一人忐忑道:“主事,小的聽說有幾個慈善坊還向鴻臚寺報案,這事兒……”
“鴻臚寺?鴻臚寺要是什么案子都管,每人長出三頭六臂都不夠使的……”車夫不甚在意地露出一抹冷笑,“即便真查到咱們頭上也不怕,鴻臚寺還能為幾個孤兒得罪世家貴族?”
只要沒有強有力的鐵證,無法指證他們,鴻臚寺就拿他們沒轍。
鬧得再大,也會不了了之。
反倒是虞衡司那一伙人比較難纏。
車夫的話無疑是給二人吃了顆定心丸。
卻不知這話對于隱在暗處的公孫離而言,無異于往干柴上加了一把火,怒火在她胸腔熊熊燃燒,勢頭之強勁似要將理智焚燒殆盡。她抓著傘柄的指節微微縮緊,不得不忍下來。
一遍遍告訴自己,還未查到阿圓的下落,不能打草驚蛇。
馬車附近還有數名護衛,她倒是有信心全身而退,但這么做于大局無益。
電光石火間,她心里有了打算。
小心靠近,同時手指按下傘柄處機關,從傘柄夾層取出一只大拇指大小的機關蜘蛛。
當駕車車夫揮動馬鞭,車廂車轱轆開始轉動,公孫離便借著車輪聲音的掩蓋,沖馬車屈指一彈,那只機關蜘蛛便悄無聲息地黏了上去,借助蜘蛛腿上精妙吸盤,牢牢粘著車廂不動。
見行動一切順利,她才暗舒了口氣。
這只機關蜘蛛是一件追蹤類型機關,也是公孫離執行任務、刺探情報的好幫手。機關蜘蛛肚腹儲放一種特制熏香,尋常人鼻聞不到,唯有與之配套的測香羅盤能精準定位其行動軌跡。
做完這些,她翻墻準備撤離。
這時,一股強烈且陌生的危機感蔓延全身。
她的行蹤暴露了???
這一念頭登時占據她的腦海。
公孫離眸光微凌,立時停下提氣輕身的動作,屏息凝神,抬手握住傘柄。
夜幕寂靜,月色如水。
與田宅僅有一墻之隔的小巷,緊張危險的氣氛隨著夜風蔓延開來。
嗡——
極其輕微的嗡聲順著夜風傳入公孫離耳畔。
幾乎同一時刻,余光瞥見一縷銀白反光,再看又不見蹤影,仿佛剛才那一瞬只是她的錯覺。
公孫離不假思索,另一只手手腕一翻,手指連彈,射出數枚楓葉暗器,下一瞬便與空氣中的無形之物碰撞,叮叮叮三聲。趁勢后退隱入陰影,但無聲的危機卻如影隨形般黏著她不放。
無形之物?
錯覺?
不對——
絕非錯覺!
剛才那縷反光分明是經過特殊隱形處理的機關絲,常用于機關關節的連接,也是布置機關陷阱必不可少的材料之一。看似脆弱易斷,實則堅韌無比,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也不在話下。
在機關師手中便是最銳利的武器!
公孫離屏住呼吸,基本能確定與她動手之人是名機關師。
“還來?”
意識到暗中那名機關師來者不善,公孫離也動了真火。只是此處距離田宅太近,大打出手必然會驚動田宅護衛,公孫離便選擇以暗器擊飛對她糾纏不休的機關絲,同時遠離田宅。
暗中的機關師似乎也不想將動靜鬧大,配合了她的行動。
二人從一處小巷糾纏至另一處,空氣中時不時傳來機關絲與暗器刀刃相擊的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