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離持傘緩緩落下,立在花船屋檐,目光冰冷地看著一眾黑衣殺手。
被救的裴擒虎,停下撥弦的楊玉環,正欲落子思索對策的弈星,目光驚訝地看著自己。
公孫離笑道:“我回來了。”
話音落下,幻境逐漸扭曲、變形、模糊。
隱約的,她好像又看到云中邊境那片熟悉的沙海,年幼的她抱頭躲在狹窄的掩體之下,口中默念著阿娘的叮囑安慰自己。等啊等,直到熟悉的呼喚乘著風傳入耳朵,她狂喜著爬出去。
踉蹌了一下,又手腳并用,撒腿奔向帶著守衛軍過來的阿爹和阿娘。
【阿爹!】
【阿娘!】
公孫離看著一家三口相擁而泣的畫面,怔了怔,旋即又笑了出來。
真好啊。
天地崩碎前,他們站在她面前,欣慰又留戀地看著她。母親的手纖細溫暖,父親的手寬厚帶著厚繭,撫著她的臉頰,戀戀不舍道:【阿離,以后要好好保護自己,保護好伙伴們。】
年幼的她坐在阿爹脖子上,有樣學樣,沖著自己奶聲奶氣地鼓勁兒。
【阿離,要加油!】
【好。】
滴答——
滴答——
滴答——
粘稠的血液從臉頰滑落。
隨著時間流逝,感官逐漸回到她的身體。
公孫離只覺得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鉛水,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睜開一絲,光線由昏暗變光亮,由模糊變清晰,直到她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個長著一頭紅色短發的青年。
“阿、阿虎?”
公孫離身軀晃了晃,終于還是支撐不住,屈膝以傘撐地。
“阿離,你終于醒了?”
公孫離抬手抹掉臉上的血,又看看裴擒虎受傷的手臂,問道:“誰傷的你?”
裴擒虎:“……”
公孫離又問:“發生何事了?”
她只記得自己被偷襲,緊跟著就做了一場極其漫長的夢,再醒來就看到裴擒虎一身狼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想上前又猶豫。裴擒虎道:“這一切說來話長,先將田春解決了。”
公孫離便不再多問。
因為她很快就聽到田春氣急敗壞的聲音。
循聲看去,卻見一個造型古怪的龐然大物正失控般揮舞著數百條機關鎖鏈,那個叫罵的中年男人正被弈星等人圍攻。四周洞口還涌出數量多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機關造物以及護衛。
看到這些機關造物,公孫離第一念頭是“讓阿景拆得拆到何年何月”。
連景當然不會再去拆。
先不說弈星他們也無法分心配合他,即便能,也沒有這么做的必要。
機關迷宮那時候,他們僅有兩人,空間也不算大,鬧出太大動靜不僅會驚動敵人,引來更多追殺,甚至有可能將他們也埋進去。一番權衡,這才選擇動靜相對較小的拆解方式。
而此處空間寬敞,所有敵人都在,哪里還用顧忌?
他以機關絲為“路引”,讓機關炸藥循著絲線射向既定目標,一顆顆接連炸開。
弈星操控全局的手段也給他提供了極大便利。
地下洞穴內,田春已經氣到了極點。
他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整個地下兵庫都被他改造,成了他手中最鋒銳的尖刀,“機關黃粱夢”又在他手中,還有個公孫離受其控制,玩弄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還不簡單?
他們拿什么跟自己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