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外面已經安全之后,狂鐵才小心翼翼地離開藏身的地方,他躲開所有可能會遇上水手的路徑,在一個個備用艙門和狹窄的連接通道間穿行,向著這艘船較為上層的區域摸去。
這確實是艘大船——它內部錯綜復雜的內部空間和許多閑置的艙室給了年輕的傭兵潛伏和行動的機會。
如果是在那艘狹窄破舊的“云雀號”上,他可沒有自信可以在大量水手的眼皮子底下潛伏這么長時間。
過了許久,狂鐵終于摸到了靠近上層區的一處通道里,他小心翼翼地從氣窗中鉆出來,來到了一個能夠看到船外情況的小平臺上,然而當他看向海面,卻驚愕地發現這里仍然只有茫茫大海——視線中看不到任何陸地,連一塊礁石都沒有。
船為什么在這地方停下?
狂鐵心中涌出疑惑,隨后突然想起什么,飛快地從懷里摸出那張海圖,在將其展開之后,他的視線立刻落在了其中一條航線的終點上。
那里有一個明顯的標記。
“這里確實什么都沒有啊……”狂鐵忍不住小聲嘀咕著,心中反而愈發困惑,然而就在這時,另一陣怪異的機械聲響突然從他身后的船殼深處傳來!
他驚愕地抬頭,竟看到這艘船的一部分上層甲板開始在一連串的機械運轉中改變形狀,他看到有某種擋水護板一樣的結構升起,將甲板邊緣所有結構覆蓋,又看到一些舷窗的窗板自行關閉,并覆蓋上了一層額外的黑色覆板——船上的所有孔隙都被封閉了起來!
狂鐵心中一驚,瞬間聯想到了老考爾曾向自己描述過的、海都那些技藝精湛的機關師們所創造出來的某種先進船只,他終于猜到了這艘船要干什么,扭頭便沖向自己來時的那道門——然而那道門已經徹底封鎖起來,根本紋絲不動。
固定在船殼外面的這個觀察平臺顯然不在整艘船的“封閉范圍”內。
腳下一陣晃動,放水壓倉的泵動聲連續響起,狂鐵感覺到身體開始隨著這艘船一起下沉,沒過多久,海水便已經接觸到他的腳面。
他四處觀察了一圈,終于確認已經沒有任何通道可以讓自己進入船艙,在這最后一刻,他心中一橫。
這么大的船,下潛過程中所卷起的海流是人力無法對抗的,這時候再想游出到安全區是不可能的,不如……干脆跟著它下潛。
這是賭博,狂鐵不喜歡賭博——佩恩還活著的時候經常因為上岸賭錢把自己一個月的薪水都扔進去——但這一次,他只能賭一把自己的判斷。
他深吸一口氣,隨后緊緊抓住了旁邊的一根繩索,讓自己隨著這艘藍烴機關船一同下潛。
冰涼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大船下潛過程中卷起的水流沖刷著攀附在船殼上的狂鐵,讓他的身軀在海流中左搖右擺,他死死地抓著繩子,開始默數自己的心跳,讓心跳一點點放緩。
窒息暫時還沒有殺死他,海水的壓力卻已經開始摧殘他的骨頭和五感。
他咬緊了牙關,在越來越明顯的心跳聲中,任由深海中的黑暗漸漸吞噬自身。
采珠人不會有什么專業的潛水設備,他們祖祖輩輩在深海中尋覓藍珍珠,所依靠的就是技巧和經驗。
如果他們是在這里的海底挖掘出了什么“秘密”,那這個秘密應該也在采珠人所能承受的深度。
狂鐵自己并不是個采珠人,但他是個足夠老練的海上護衛,或許在“下潛”一道上他比不過那些專業的“珍珠獵手”,但也不會相差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