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行李拿進門后,任平生掃視屋子一圈。
上個世紀的公房普遍設計得不好,100平方的室內面積只整出2室2廳,廁所和廚房都在西側,父母和任平生的房間在東側,中間一條長方形的區域既當客廳又當餐廳。
老式的實木沙發、鋪了白色桌布的餐桌、墻壁上沒及時更換的掛歷,地方雖不大,家具雖不多,但被勤勞能干的王秀君收拾得干干凈凈,完全符合一個小康之家應有的樣子。
“媽,我先回房間歇會。”任平生說著,提著行李走進自己那個小一點的房間。
“好嘞,等會飯好了我叫你。”王秀君的聲音從廚房那頭傳來。
任平生沒回答,他扔下行李,一頭栽倒在那張伴隨他十幾年的單人床上,這床他從初中起睡到了高中畢業,每次放假回家前王秀君都會將床單被子重洗一遍,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讓外出的兒子回家就能好好休息
今天也不例外,聞著床單上清洗和日曬后的獨特味道,屋外隱隱傳來鍋鏟在鐵鍋里攪動的聲音,感受著家庭給自己帶來的包容和撫慰,任平生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身子也越來越軟,終于睡著了。
這是任平生轉世以來頭一次做夢,在夢中,他又重溫了轉世前后發生事情,夢中有左筱瀟、有高媛媛、有朱姊然、也有史小憐,她們的一顰一笑都很真實,真實得就像是在看電影一般。
不知道是否只是個特例,任平生前世也有過類似的夢,在夢中他發生的事情比現實中發生的還要真實,就像是自己真正在夢境的世界里生活過一般,但每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再真實的夢境究竟還是夢,自己存在的現實才是現實。
任平生幾乎要懷疑,究竟哪個才是夢境,是自己做了個轉世的夢,還是轉世后夢到了前世,直到王秀君叫他吃飯的聲音傳到耳邊,他才確定自己的確是生活在轉世后的世界里。
任平生揉揉眼,走出房間,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幾樣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菜肴,有紅燒茄子、醋溜白菜、土豆餅、醬肉和麻辣豆腐,都是任平生小時候愛吃的,王秀君還燉了一只鴨子,湯里面加了蓮子和枸杞,聞起來特別香,讓任平生食指大動。
“平生,你回來了。”任平生這才發現父親任天華也回家了,此時他正躬身在廚房角落里找著什么,跟任平生打個招呼,又繼續低頭去找了。
“是啊,早上剛到。”任平生邊說著邊在桌子上坐下,這是任家的日常氛圍,父母子女間沒有那么多禮數和規矩。
父親任天華是個樂天派,他這輩子都在物資公司工作,雖然升遷什么的從來輪不到他,但他并不像某些人一樣,得勢了就跳脫不已,沒得勢就怨天怨地。
他只樂意下班后跑回家,跟老婆孩子聊聊天、偶爾喝喝小酒、是個跟誰都沒有利益沖突的人,當然也無法給家庭爭取到額外的利益。
所以任天華一聽到兒子回家了,馬上就從單位溜回來看兒子。
當然,他的單位其實也沒有什么事好做,在市場經濟迅速騰飛的這幾年,國營的物資公司早就剩個殼子了,除了幾個老店面可以出租外,大部分員工都是在混日子罷了,任天華再過三年就要退休了,更沒有人會說他什么。
“你在那里干嘛,蹭來蹭去的,盡給我添亂。”王秀君一邊炒著菜,一邊呵斥在她腳邊蹲著的任爸。
“老婆,我那酒呢,前幾天我不是把剩下的一半藏柜子下面,怎么不見了。”任天華找了半天沒找到,站起來,搔搔已經禿了一半的頭發,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喝什么酒啊,你都喝出腎結石了,還喝!還要不要命了。”王秀君瞪了老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