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客棧怎么一點光亮都沒有,是不是沒人。”
就在趙子桐和他的老仆東叔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喝著悶酒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個稚童的聲音。
此時天已黃昏,視物已然不太清晰,若是尋常人家,大多舍不得那點燈油,都尚未點燈,而是就著日頭余暉,該干活干活,該吃飯吃飯。
但客棧不同,迎來送往的場所,不將之弄得燈火通明,人氣顯然不夠,且沒了光亮,也無法吸引客人登門。
以往這些事情自有小段打點,今日人一走,趙子桐和東叔誰都沒有想起這茬兒事,不僅門口的燈籠沒有點,就是他們喝酒的大堂,也沒有點盞油燈。
東叔放下筷子,倉促間仍是顧不上點燈,就著黃昏的些微光亮走向大堂門口。
自家公子的脾性他清楚得很,雖說豪爽仗義,沒有一般酸儒的迂腐,但還是沾染了些讀書人才有的毛病。
比如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別看趙子桐一心想要搞好他爹傳下來的客棧,但是除了用嘴指派一下,其他雜事是不會做的。
這也是東叔明知趙子桐對這家客棧的感情,卻還是要冒險一試,力勸其停了生意的緣故。
公子是東家,以前不做事也無甚大礙。
他做掌柜,手底下有大常和小段幫襯,總也忙得過來。
今后就只剩他一個光桿掌柜,年紀又大了,如何應付客棧里里外外的各項雜事。
就說眼目前罷,沒人點燈不說,有客登門,也無人上前招呼。
公子指望不上,只能是自己這個老頭子去了。
想到等會兒還要給客人端茶送水,東叔就一陣頭大。
好在烙餅稀粥大常已經做好,就放在廚房溫著,今日還不用他操勞。
但今后僅做飯這件事兒,就夠讓人頭痛的了。
更遑論打掃房間,更換被褥等等等等,東叔越想越覺得這客棧僅憑自己一個人的話,是難以為繼的。
想著心思,腳步卻不曾怠慢,走了幾步,門外又有人說話,聽聲音是個少年:
“應該有人才對,剛才咱們不是還看到這房子冒炊煙了么。”
“那怎么燈也不點,迎客的人也沒有,哦,我知道了,這家客棧定是倒閉了。”
稚童又道。
東叔眉頭直皺,哪來的頑童,開店做生意,本就忌諱倒閉二字,何況公子看重這里,就更不喜聽到這些字眼了。
“別胡說,店家有事,一時忙不過來也未可知。”
一道清亮的女音叱道,帶著吳儂的柔糯味道。
東叔暗暗點頭,此女不錯,是個明事理的人。
“咻咻...”
急促的吸氣聲突然響起,聲響雖低,但在空曠寂寥的大堂中仍然清晰可聞。
“兄長,幼蓉姐姐說的對,真有人。”
那稚童又開口了:
“你聞聞,有雞、鴨、魚的香氣,對了,還有豬頭肉,這家客棧是在忙著做飯么?等會兒我們就點這幾道菜了,怎樣?”
“就你能,你是不是屬狗的。”
女子笑罵。
“嗯...咳...”
東叔站在門口重重咳了一聲,他在這小鬼皺著鼻子亂嗅的時候就到了,奈何此際房內黑房外亮,這三人誰都沒有看見他,仍在自顧自地笑鬧。
他這才不得不發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喲,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