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北,某個不具名卻又大得異乎尋常的府邸。
書房中燃著香,青煙裊裊,一個宮裝婦人手捧一卷書,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上幾眼。
一個侍女到得書房門口,小心翼翼地進門,碎步來到宮裝婦人身后稟報:
“娘娘,二老爺來了,奴婢已經將他安置到了湖心亭,不虞有人偷聽。”
“雁兒,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們打小一塊兒長大,用不著這么拘謹。”
宮裝婦人回過頭,顰然一笑,略施薄粉的臉瞬間綻放,美艷得不可方物。
“娘娘,禮不可廢,您如今畢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低著頭的雁兒只說了這么句話。
“好吧,隨你。”
宮裝婦人無奈答道,又飛快地低聲咕噥了一句:
“有我這樣躲在泰安母儀天下的么。”
身為當今大明皇后,她杭允賢居然拿這個貼身侍女毫無辦法,身上這身宮裝也是在此女的堅持之下,才不得不穿上的。
其實她更喜歡家居常服,穿在身上舒服得多。
“二哥這回來得倒快,他不用坐診么?”
杭皇后放下書卷,跟在雁兒身后,邊走邊問。
她二哥杭敏,是一家人中唯一一個還留在老家的人。
余者如其父杭昱,長兄杭聚,都在景泰初年她被封為皇貴妃之后,到京師投奔她去了。
杭氏一門世居泰安,本是行醫世家,杭允賢作為杭家最小的女兒,自然也是從小就在泰安長大,生得花容月貌。
七年前,被封為郕王的今上,前來他的封地——泰安游覽,順便勘定修建王府的場所。
‘郕’,周代諸侯國,后為齊國所滅,其封地有說在豫南,也有說在魯東的。
當年的郕王之藩所在地,朝廷最后選定的地方,是在運河沿線濟寧州以北,魯東首府濟南以南,泰山山腳的泰安。
郕王好巧不巧的在街頭邂逅杭允賢,就此被迷住,千方百計打聽到下落后,納為王妃。
六年前生了一個兒子,也是當時的郕王,如今的景帝唯一的兒子,因此更受看重。
四年前,因土木之變晉位大寶的郕王,晉封杭允賢為皇貴妃。
去年母憑子貴,頂下無子的原皇后汪氏,晉位皇后。
“二老爺今日沒有坐診,而是出診,也是巧了,他剛回醫館被我給撞上,就跟著我一道回府了。”
“難怪。濟兒呢,又出城騎馬去了?”
“是,娘娘,殿下仍舊和往常一般,帶著幾個侍衛去了。”
聲音漸行漸遠,兩人離開了書房。
很快,一主一仆來到一畦水邊,在水中央有一介涼亭,亭中已有一個儒衫青年。
雁兒在水邊停住,杭皇后則獨自上了通往亭子的長堤。
“小妹!”
青年沒有回頭,率先打了個招呼。
杭皇后繞過青年,面對面坐下后,先自己倒杯茶喝了,方笑道:
“二哥,你這稱呼可不對哦。”
“怎么,要我跪下來叫你娘娘?規矩好大,我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