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腰間取出枚竹哨擱在唇邊,低低吹出幾個調子,等到不遠不近的幾處傳來回應后,媱嫦收好竹哨,悄無聲息的繼續追著那道影子。
滿城燈火,好似銀河落凡間。
那人在街頭巷尾挪繞,毫無目的似的,更不知他到底要去哪兒。
媱嫦停頓片刻,自宋秋硬塞給她的布袋子里取出一個白瓷瓶。
里邊的狗血有些腥,媱嫦以指尖按住瓶口,擱幾丈便會有一滴沿著她的指尖落到地上。
她當真沒料到,宋秋塞給她的東西還真的有些用處。
那人專撿著小路走,好些地方是媱嫦都沒走過的。且瞧著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樣,這些路也不知他走過多少次了,媱嫦步子稍緩便會追丟。
幸而有六處的暗探與她一道盯著,見她身形稍遲,便有哨聲提醒她那人去了何方。
今夜的京安城好似步下了一張密網,不論是人是鬼,都逃不過這些眼睛。
足足繞了大半宿,那人竟從一道暗巷繞到了觀仙樓的角門。
連絲毫停頓都沒有,他便從角門鉆入了觀仙樓。
隔著一條小巷,媱嫦踩在屋脊上望著他,眉頭緊鎖。
“夕日交值,山河清輝。日旦,寅時——”
一慢四快的梆子聲遠遠傳來,媱嫦回過神來,打了個呵欠回身,吹了兩下竹哨,便回府去了。
清風苑燭火猶在,媱嫦翻墻而入,隔著門說了一句:“司丞,我回來了。”
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自里邊沖出來的卻是蒙舟。
他頂著困倦迷糊的眸子,踉蹌跑到媱嫦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可傷著了?累了吧?快來快來,給你備了吃食。”
說著,他推著媱嫦就要往外走。
媱嫦旋身避開,趕忙道:“還有事要與司丞說,你莫鬧。”
房內亦傳出程聿的聲音:“進來說。”
眼瞧著媱嫦深夜入了外男的屋子,蒙舟緊抿著唇,滿眼煩悶。
頓了頓,他索性跟了進去。
有他這個世家兄長在,倒是可以描補一二!
他才跨進門,就聽到媱嫦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你先出去。”
蒙舟抬起的腳僵在了半空,眼底多了抹哀愁。
媱嫦沒聽到他離開的動靜,轉回頭看向了他:“你可去我那兒等著,出遠門往南,十余丈便是。”
蒙舟的臉登時便染上紅暈。
去、去媱嫦的屋子么……
咳咳,他這么一個大男人,又是在夜半之時……
似乎不大妥當。
這般想著,他卻已經退了出去,不過沒給他們關門。
程聿把一杯熱茶遞向媱嫦,復又皺起眉頭:“你傷著了?”
她的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被風吹得很淡了,卻逃不過他的鼻子。
“沒有,”媱嫦接過茶盞放到一旁,拿了一旁隔著的絲帕擦干凈被狗血染紅的手指才道,“出門前宋秋給了我狗血,我用它做標記來著,許是那時候沾了些味道在身上。”
“嗯。”程聿眉頭舒展,又道,“廚下給你溫了清粥,吃些東西好生睡一覺,明日無需早起。”
“不急,”媱嫦丟開絲帕坐下,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這才道,“那人最終進了觀仙樓,我瞧著他像是在偵查地形,行為舉止倒有幾分像斥候。”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