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離宮時已是申末,他走后不過半刻,萬全便匆匆趕到紫宸殿。
曹羽疑惑的望著他:“你怎得此時前來?”
萬全抹了把額角汗水,蒼白著臉道:“長公主舊疾復發高熱不退,已喂不進藥了!”
曹羽身子一顫,拉過小太監使他備車,自己趕忙進了殿中。
圣人正拿著畫作觀瞧,本是欣喜之時卻聽得曹羽匆匆入殿之聲。
他擰起眉頭轉身,眼中帶著震怒:“又是怎得了?”
“陛下,長公主府來報,長公主舊疾復發高熱不止,藥都吃不下了。”曹羽跪倒在地,平緩聲音中多了抹顫意。
啪嗒一聲,圣人手中畫卷掉落在地。
曹羽只覺得龍袍帶起的風自面前掠過,忙不迭的爬起來,跟著圣人匆匆向外走去。
“告知太醫署,若治不好璉兒,太醫署陪葬。”
上車前,圣人如是說道。
明德坊,長公主府。
平日里明艷動人的褚璉此刻躺在床榻上,墨發散于枕上,襯得臉愈發蒼白。細弱的身子躲在狐裘錦被之下,卻仍冷得蜷成一團。
寢殿內的太醫女醫忙作一團,直聽得了那句“圣人駕到”時方才像尋得了指路燈火一般。
圣人步履飛快,額角都添了抹汗意。
他快步踏入寢殿,擰著眉頭去到褚璉床榻旁,掀開床幔便瞧見了她那嬌弱無力的模樣。
許是被殿中的問安聲驚動,褚璉的睫毛輕顫兩下后緩緩睜開眼。
“璉兒,可好些了?”圣人抬手搭在褚璉的額前,掌心燙得驚人,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褚璉輕輕挪動兩下,自被中伸出一雙柔荑,握住了圣人的指尖。
她眼尾泛紅,輕聲喚道:“皇兄……”
這聲音嬌弱中帶著顫意,好似有數不清的委屈無法言說。
此刻的褚璉早沒了平日里的氣度,如同一個愛嬌的小女兒,望著圣人的眼中還掛著水霧。
圣人只覺得握著自己手指的手冷得厲害,他擰眉片刻,把褚璉的手握于掌心,轉頭問章院判:“長公主如何了?”
章院判捧著碗藥過來,眉眼間放松了許多:“公主殿下醒了便好,快把藥喝了吧。”
“朕來。”
圣人松開握著褚璉的手,接過藥碗對她道:“璉兒,且撐一會兒,先把藥吃了。”
褚璉渾渾噩噩的半睜著眼,有宮人上前來把她扶起,另有人來給她拉好錦被,一時間寢殿內諸人都圍著她轉。
圣人把盛著藥的湯匙送到褚璉唇邊,哄著她吃了小半碗藥。
褚璉的眸子已經合上,頭沉沉的靠在宮人肩頭,手指卻依舊拉著圣人的衣擺。
“罷了,先不吃了。”圣人擰起眉頭,曹羽立即上前來接過了藥碗。
復又讓褚璉躺下,她閉著眼,柳眉緊鎖。
章院判又給褚璉診了脈,良久后才收回手輕聲道:“圣人,殿下吃了藥便會好許多,應是無礙了。”
褚璉的藥是太醫院諸人拼盡一身醫術制成的,對她的病癥甚是管用,若非這一次發病來勢洶洶,也不至如此。
圣人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再吵。
曹羽最明白圣人心思,見狀立即朝寢殿內其余人揮手,示意他們先離開。
片刻后,寢殿內便只剩下了圣人和半夢半醒的褚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