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石引著程聿往后院走,一面走一面道:“公子,觀仙樓內諸人大半已檢查完畢,只余下了最后一院人,旁的都是客人,還要查么?”
北風中,鄭子石的額角掛著汗珠。
他來之前特地去宋秋那兒瞧過了刺青的模樣,但查到現在,莫說有與脫里背上刺青一樣的人,他連一個有刺青的人都沒瞧見。
鄭子石不免有些緊張。
查觀仙樓內諸人,那是他們這兒出了細作,不論去何處說都是在理的。但外邊的客人個個都身出高門,其中還有不少女眷,總不能把她們也按到水凳上,用冰敷背來查驗吧?
程聿問:“觀仙樓掌事何在?”
隔著三五步遠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立即湊了過來:“大人安好,小的便是這觀仙樓的掌事張元良,給、給大人請安。”
張元良生了張銀盤似的圓臉,年逾四十,眼梢上挑鼻梁高挺。他年輕時也是紅極一方的名角兒,得先帝恩旨做了這觀仙樓的掌事,已有多年不曾登臺了。
程聿一手把玩著佛珠,側眸瞥了張元良一眼便挪開視線:“近日可曾丟過東西?”
“回大人,觀仙樓內的行頭每日清點,并無丟失。各家角兒也沒提起過有誰丟了東西。”張元良垂著眼睛答道,他這些年周旋于達官顯貴之間,雖緊張,卻也答得利落干脆。
“素聞觀仙樓的名角常被各府請入府邸做戲,今日可有被請出去的?”
“今日沒有——岳先生今日二七,即便禮部沒有杜絕歌舞宴請,各家也避諱許多。”
“嗯。”
程聿闔眸靜立,仿佛是在等什么。
張元良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只盼著這最后一院子的人別出什么差錯才是。
他不必想都知道,經此一事,日后樓內的生意必定大不如前。沒人會冒著被繡止府盯上的風險來聽個戲文,他們這兒恐怕要一落千丈了。
他現在只盼著不要真的被查出了什么才好,不然他恐怕都要跟著丟了腦袋。
他正懼怕著,驍騎衛副校走了過來,在程聿面前停下步子,拱手道:“司丞,西院惜醉閣里死了六個人,按著名冊及小廝指認,是一個叫計楓的老生和他的徒弟們。”
程聿緩緩睜開眼睛,眸光銳利如刀。
張元良的冷汗霎時間便打濕了里衣。
“宋秋。”
程聿的臉上沒半點兒驚訝模樣,淡淡的喚著宋秋的名字。
自打進了觀仙樓后,宋秋便一直跟在媱嫦身邊,她也知道后院里他們在做什么,又覺得今日不會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自顧自的繞開了。
乍聽得驍騎衛傳話讓她去后院驗尸,宋秋不禁怔楞:“死了人了?”
她心中暗叫不好,可別是驍騎衛沒輕重,把人給凍死了吧?
副校垂眸道:“西院死了六個人,我瞧著像中毒。”
宋秋這才松了口氣。
她看向媱嫦,輕聲道:“大人,那我去瞧瞧。”
“我與你一道。”媱嫦微皺起眉頭,不等宋秋先走她便率先邁開了步子。
惜醉閣是計楓那一個班子所住的院子,觀仙樓里各個角兒都有自己的小院,惜醉閣位置不錯,顯然是托了計楓這位京安城第一老生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