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石扯了扯嘴角,走到媱嫦身邊才道:“驍騎衛督查不嚴,使計楓六人身死而不自知,卑職方才領過罰。”
程聿本是沒罰他的,不過鄭子石自覺自己是驍騎衛校尉,下屬犯了錯,也有他失察之過,便也去領了十鞭。
媱嫦吸了吸鼻子,果真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沒問他受了什么刑罰,只是道:“那便回去歇著吧,沒你什么事兒了。”
“大人?”鄭子石驚訝的看著她。
媱嫦卷起坊圖,朝他揮了下手:“知會下去,傷著的自去領藥,整修三日,若司丞問起,只管說是我的命令便是。”
鄭子石垂眸瞄了眼她手里的坊圖:“可現在……”
“總也不缺你們幾個人,而且我也沒有使傷兵上戰場的習慣。”媱嫦說完便曲起手指搭在唇邊,吹了聲口哨。
又是鄭子石熟悉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媱嫦那匹黑馬向來不理旁人,在整日喂它的馬夫面前都不會低頭。
唯有媱嫦。
她吹個口哨,它便躍出馬廄,無論她在哪兒它都能跑到她身邊。
媱嫦托病那幾日,他們也好奇試著學媱嫦的聲音吹口哨,那黑馬連動都沒動一下。
黑馬疾馳而來,到媱嫦近前兒了也不減緩速度。媱嫦望著它,眼神里帶著鄭子石陌生至極的溫和。
她跑了幾步迎上去,一手握著韁繩翻身上馬,利落干脆的動作格外賞心悅目。
她一手輕扯了下韁繩,坐在馬上對鄭子石道:“回去歇著吧,天塌不了。”
說罷,她輕夾了下馬腹,黑馬便揚起四蹄,兩個彈指間便消失在繡止府大門。
鄭子石不禁吞了口唾沫。
媱嫦的這匹馬,看著可真使人眼饞。
他搔了搔鬢角,思量片刻后還是沒直接離去,而是轉身進了大殿。
他還沒向程聿行禮,便聽得他道:“她不是讓你回去歇著么?還有事?”
鄭子石抬起的手頓時便僵住了。
他雖然早已習慣了程聿耳力驚人,但每一次都忍不住驚訝。
鄭子石停頓片刻,把禮行完了才道:“公子,屬下是來問問,可還有什么需得驍騎衛做?”
程聿垂眸看著手里的書卷:“驍騎衛隸屬四處。子石,以往是四處無主事我才代管你與宋秋的,你們現在做什么事,該聽媱嫦的。”
鄭子石趕忙躬身應是,背后的傷被扯到,又是一陣鉆心的疼。
他擦去額角冷汗,退出了大殿。
程聿聽得腳步聲遠去,放下書輕嘆了口氣。
把兩千驍騎衛盡數給了媱嫦,這或許是他近日來做的第三件錯事了。
他有理由相信,驍騎衛在媱嫦手里,雖只有兩千人,但攻城掠地都是有可能的。
一陣冷風自門縫吹入,把剛剛燃起的燈火吹得搖曳不止。
程聿看著桌邊跳動的燭火,嘴角緩緩揚起。
讓他瞧瞧,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