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隨手拿下一只弓弩,把那幾支箭也收入囊中。
密室正中是張方桌,原本放在上邊的東西已被盡數帶走,許是走得匆忙,油燈倒了,燈油灑在桌子上,仍舊燒著。
而除卻東邊之外,余下三面墻旁皆鋪了厚實的油氈布,上邊放著被褥枕頭,有散開的包袱,里邊是些衣服。
瞧著這些東西,這方寸之地少說擠了十三四個人。
媱嫦瞥了眼油燈,道:“追。”
燈油還沒燒盡,那些人必定還沒走遠。
密道很黑,媱嫦的步子不疾不徐,時不時還停下來側耳聆聽,分辨著方向。
黑暗根本就不會阻礙她分毫,她走得很穩,恍若可以洞察一切。
那兩個跟著她的暗探也是如履平地。他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這樣的環境反倒是讓他們更加自在,比起媱嫦還要游刃有余。
媱嫦只比平時走路快了三分,她一面分辨著方向,一面思量著這些人的圖謀。
敢在京安城里挖密道出城,這般膽大妄為,所圖必定不小。
只是……
暗探潛伏于敵國,目的多是探聽朝堂和兵家消息動向,以免他國忽然舉兵發難。
計楓等人藏匿于觀仙樓的確是很好的辦法,這是最明目張膽且不引人注意的游走于官家府邸的方式,任憑誰都不會料想到一班戲子能有何見不得光的目的。
但他為何要不理會宵禁跑出去打探消息?
若非被更夫撞見,他們的隱匿實在難以被發現。
不合理。
媱嫦的眉頭皺緊了。
更不合理的是,這么幾個人在京安城中挖掘密道,他們所圖為何?
書苑坊緊鄰通益坊,這個賭坊就在繡止府的眼皮底下,能有什么作為?
且繡止府二處的暗探分管四海之事,他們與這些暗探一樣潛伏在周邊國家的各個重要城池,從敵情機要到政事變革,都在他們的探聽范圍。
若有兵事調度,不可能至今未有上報。
這些個仰西暗探總不會是想著憑他們這些人來翻弄出什么水花吧?
媱嫦的腦子里塞滿了各色疑惑,卻沒有一個能立時得到解答。
又往前走了一段,媱嫦停下了腳步。
是個分叉口。
兩條路,一北一南。
她側耳細聽片刻,回首以極低的聲音說道:“一個往北,另一個隨我往南。”
三個人悄聲分開,媱嫦帶著一個暗探繼續往南追去。
這一次,媱嫦的腳步更快了些。
又走了半柱香的工夫,前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間或還有些笑聲,甚是得意的模樣。
還有些聽不真切的言語,聽著不像是官話。
媱嫦側過身,背緊貼著墻,她感覺到在她自己貼上墻壁的同時,身側一直跟著她的暗探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黑暗中,媱嫦的嘴角微微揚起,眼底冷意乍現。
她尚不能確定這些仰西暗探所圖為何,但她可以肯定,六處的這些暗探必得是從小接受訓練,少說有十幾年的功夫在身上的高手。
程聿。
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