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的人影漸漸遠去,不知為何,蕭行云的心中有些難言的異樣感覺,想張嘴叫那人停住,卻知道那人根本不會為自己多停留片刻。
山風清明疏朗,遠沒有遼宮中的烏煙瘴氣,加上晏晏一共九人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其余人很自覺的跟在晏晏身后,不敢多說話,先前在馬上哭哭啼啼的珠兒成功跳了過來,只是摔傷了腳踝,卻也比方才在遼宮時要鎮定許多,咬緊牙關攙扶著林月娘的胳膊,兩人相依著前進,隊伍中還有好幾人也是傷了腿腳走的不太穩當,便互相攙扶安慰著,眼見好不容易從虎口逃生,又經歷了同行之人的慘死,此時都暗自咬牙,一門心思的趕路,大有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之感。
晏晏背上背著一筒羽箭,方才射了四發出去,現在還剩十六發,食指和拇指摩挲著弓箭上的鸞鳥紋路浮雕,晏晏心里盤算著若是路上遇到了遼國士兵該如何逃脫。
下了這座山便到了鎬京城郊,一直朝南走,便是大周境內,可是一路關卡重重,要怎么才能安然無恙的回去得好好計劃一番。
“嘿嘿嘿嘿嘿嘿….”
一陣若有若無的微弱笑聲傳來,晏晏握緊手上的弓箭,掏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
月娘等人驚慌的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著,以為是碰上了追上來的遼軍。“郡主…是不是他們追上來了?怎么辦啊?”
晏晏低聲道:“噤聲!”月娘等人立刻閉上嘴巴,雖然再害怕,但總覺得只要好好聽她的話,便總有一線生機。
“好嫩的小娘子,嘖嘖嘖….”那聲音由遠及近,剛開始聽起來似乎還在遠處,此時竟然仿佛就在自己頭頂上空。
晏晏皺眉,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
”師父?”晏晏頗為無奈的喊道。
月娘等人聽見來人似乎與晏晏認識,且也不像仇人,默默松了口氣。
一個穿著褐色衣袍頭發有些灰白的面具人忽的從樹上倒掛著吊了下來,臉上帶著的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正對著晏晏一行人。
“啊!!!”幾個靠得近的嚇了一跳,尖叫著連連后退。
晏晏有些無語的收起箭,拿下他臉上的鬼臉面具,有些無奈的說道:“師父,你真的越來越無聊了。”
一臉黑色絡腮胡的華陽老頭見沒有嚇到她,有些悻悻然的跳了下來,腰間掛著的碩大酒葫蘆晃蕩作響,
月娘幾人走上前,對華陽老頭行了一禮,他笑呵呵的點點頭,示意不必多禮。
”師父怎么知道我在此處?”見師父來了,晏晏心中安定了大半,原本不太確定的心也落了下來。
華陽老頭指指晏晏手上的翠玉鐲,晏晏低頭一看,正是成親那日母親送給自己的禮物。
“這鐲子里可有機關咯,我的小寶貝兒就是順著著鐲子里的東西一路尋過來的。”
靈貂白雪從華陽老頭的衣襟中探出個頭,咧嘴一笑,竟是如孩童一般能聽懂人語,蓬松的大尾左右搖擺,像是十分高興。
晏晏見雪寶也來了,忍不住小聲問道:”雪寶也來了呀?“眉眼立刻彎成新月,伸出手指在它頭上摸了摸,雪寶十分受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瞇起眼朝晏晏手心蹭過去。
“畫眉那丫頭和另外一個叫什么名兒來著….哦對了,叫錦雀的也跟我過來了,原本畫眉也要跟我來這里尋你,但是人多了反而不好行動,更易暴露行蹤,我便讓她們在虎泉的等我,正好李璋那小子也帶兵駐守在虎泉,也眼巴巴的等你回去呢,那小子急的跟什么樣似的,自己都泥菩薩過河…”嘴上雖是這么說著,嘴角卻噙著一絲欣賞的笑。
“他….怎么樣了?我聽別人說他受傷了…似乎軍情也十分不利。”晏晏低聲問道。
華陽老頭捋了捋自己那一把絡腮胡子,笑道:”其實也還好,年輕人嘛,哪有不身上帶點傷的,放心,我看過了,小事!只不過此時確實有些嚴峻,后方的援軍遲遲不到,涼州已經落入了遼人手中,眼看虎泉若是再沒有援軍趕來相助,怕是也難保。”
華陽老頭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多思多慮不是有福之相,車到山前必有路,更何況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
晏晏點點頭,眼見天色不早,在耽擱下去天便黑了,一行人加快了步伐,朝山下走去,若是只有晏晏喝華陽老頭兩人,大可以用輕功掠風而行,但是又帶著這么一群不懂武功的小姑娘,只能慢慢的走下去。
山下停了一輛青蓬馬車,好在車廂位子夠大,晏晏便讓她們進去擠擠,自己則和華陽老頭一起坐在外頭駕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