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彥宇不在乎他的無視,將熱騰騰的粥盛入碗內,走到病床邊遞給他。
他收回一直張望著窗外的無神的目光,精神懨懨接過他遞過來的粥,麻木的一勺勺喂進嘴里,安安靜靜將一碗粥吃完。
擦干凈嘴巴后,易浩鵬開口說:“下午律師過來跟我商談遺囑的事情。”
聽到“遺囑”兩個字,岑彥宇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時間呼吸有些不暢,他用力深吸一口氣才得以順暢呼吸。他說:“那我一會離開。”
易浩鵬平靜地說:“不用,除了一些瑣碎的事務,基本上都與你有關。”
岑彥宇猛地望向他,有些不可置信。他旋即說道:“你不用這么驚訝,除了你我還能給誰?”
岑彥宇的心潮有些涌動,雖然在很多人的眼里易浩鵬是一個高高在上輕而易舉就能將他人踩在腳下的資本家,他冷酷、陰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一個趨近于魔鬼一般的存在。
但是從始至終他待自己是真心真意的好,即便那份感情摻雜了他無法接受的元素,即便他表達重視的方式會讓人透不過氣。
“你需要立遺囑我理解,如果你需要一個遺囑見證人,我可以留下來做這個見證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將我列入遺囑里。”岑彥宇說。
這回換易浩鵬不可思議,他問:“為什么?拋開我對你的感情,我記得很多年前你對我說過,你的愿望是在報仇之后賺很多很多的錢,讓這輩子都不再因為錢失去任何東西。金錢,是我能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
岑彥宇想到某個深夜里,他是曾經對他毫不掩飾的袒露過對金錢的渴望,因為那個時候的他眼里只有報仇,他渴望報仇的心勝過一切,并且狹隘的認為金錢與權力是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東西。
但是現在的他不會這樣認為,因為他重獲了生活里已經熄滅已久的光,那束光即便已經離開,也重燃起了他對生活的向往與渴望。
他現在需要的東西早已不是金錢能夠滿足的,他想要更充實的活著,那樣的活法里,金錢不是唯一。
“人是會變的。”
易浩鵬覺得心里無比的苦澀,“是她改變了你嗎?”
岑彥宇說:“要說改變,從一開始改變我的人,是你。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也許還在渾渾噩噩過著日子,是你擴寬了我的眼界,讓我知道生命里不該只有報仇。你一直以為我愿意陪伴你、照顧你是因為當年何瑤也自殺的真相,但是即便沒有何瑤也,我也會照顧你,陪在你身邊,因為你是我的哥哥。很久以前,你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我早已將你視為我的親哥哥,沒有血緣勝過血緣,無論你變成什么樣,無論你對我怎么樣,你都是我的哥哥,永遠的哥哥。”
生病之后,易浩鵬覺得自己內心脆弱了不少,曾經那顆銅墻鐵壁般堅硬冰冷的心變得有些柔軟。
岑彥宇的這番話觸動了他,他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那些以愛的名義一意孤行的行徑,可能真的錯了?
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何況他這份不會被世俗認可的感情。如果當初不是他強行將自己的感情強加于他,做了那些傷害他的事情,這三年多以來他不會對自己避而不見,他的生命里還能多出很多與他在一起的美好回憶。
是他親手將最愛的人推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