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一切犧牲,值得。
“想什么呢?發呆這么久?”存哥掐滅我手里的煙蒂,看著我紅紅的眼眶:“你不用可憐我,老夫自得其樂。”我擦了擦眼:“一陣風把煙吹到我招子上了。”
傍晚回家的路上,存哥夾著卷子推著摩托車:“其實我騙了你,老王不是當場死的,出事后送到醫院里搶救了幾天,回光返照的時候我去看他,他臨死前和我說一定要我堅持下去,因為不甘心,不甘心貧苦的孩子們就一輩子寄人籬下。”
我沒有說話,緊緊攥著手里的紅筆。
“你別看老王油腔滑調,還講狎妓,但他是個真文人,有風骨,最看不得不公平的事情。苦出身,那個年代家里沒電點著煤油燈讀書,把眼睛快念瞎了才考上蘇大中文系。每次學校給貧困學生捐款,他都拿最多錢出來鼓勵孩子們繼續讀書改變命運。可現在,讀書不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報的事情了,太多人為因素。尼爾,還記得我那次拜托你的事嗎?等你畢業了,再回來一次給我們全校講講外面世界的故事,給大家一點遠見和希望。”
咔嗒,右手的紅筆被握斷,猩紅的液體不斷滴落,不知是血還是墨。
入夜后,存哥伏案研究命題,準備月考的卷子。披著夾克出門,在晴朗的夜色里穿梭,星光陪伴著我的腳步。墓地上,藍色的鬼火點點,今夜的月光出奇的干凈,如同一輪白日。
“王老師,我永遠記得,永遠記得那句話,所謂的公平,是無論社會地位高低,財富多寡,每個人都均等的享有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
夜風吹過我的臉,存哥的話回蕩在我的心:“老王臨死前和我說一定要我堅持下去,因為不甘心,不甘心貧苦的孩子們一輩子寄人籬下。”
此時此刻,我的內心從未如此堅毅。多年自身積攢的痛苦需要一個觸發點,這必須是他人相同的苦楚引發的共鳴。
“你在天之靈庇佑我,因為我要做的事情會觸怒很多人,為了新世界秩序的構建,我要將這舊社會的皇權貴族一個不留的驅逐。”
墓碑上的遺照用的還是老王剛參加工作時候的證件照,一雙眼睛堅定而正直。風繼續吹,四下一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