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上元節,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這一日的日曉雞鳴時分,雖是寒冬已去驚蟄將至的光景,卻也免不了昏晨時刻里的寒風刺骨凜冽。
就在小鎮某座連店門牌匾都無跡可尋的酒肆門檻前,赫然有位衣衫單薄好似初夏模樣的清瘦少年,蹲坐在店門前不足一丈遠的泥地上。
在少年身后的酒肆店門口,新貼了一幅對聯。
赤紅石榴作為的底色的模樣下,再題以黑體正楷毛筆字,大有凸顯主人家:亟待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的期盼。
一左一右分別刻有,
“吉慶有余”,“受天百祿”。
這些都是那少年方才憑著手腳利索,摸黑趕早起來忙活的。
不久前才張貼完對聯的少年,眼下正按照祖上傳下的祭戶習俗忙碌著。
只見少年一只手端了盛有豆粥的瓷碗,而在瓷碗之上又是插有竹筷,習俗之一。
至于少年另一只手也依舊不得空閑,緊握著一枝微微有些枯黃的楊樹枝。
楊樹枝是少年昨晚借著月光去的小鎮南邊的虛游街上掰斷來的。
饒是如此趕時間,可一夜過后,即便是少年趕了個大早又恰逢一場潤物春雨,但是仍然逃不過楊樹枝枯黃失去生機的下場。
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萍。
少年臉上頗有些喪氣,不過卻也是將就著用了。
將盛有豆粥的瓷碗往門檻邊一放,再將楊樹枝往門戶上露出的窟窿眼里一插,如此一來,自家掌柜的交代的事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清瘦少年姓徐,名喚安忍。
徐安忍生的算不得俊俏,可奈不住人爹娘在取名字這一塊會來事。
按照酒肆忙里忙外一道歇息的小二的話來說,那就是徐安忍這人啊,乍一聽名字挺唬人的,可要是仔細上前敲了敲,得嘞,半個繡花枕頭。
至于小二口中的半個,眼下之意便是:長相上欠了火候的徐安忍,手腳上可是一等一的利索不談,吃苦耐勞一途上,更是尋常人拍馬也趕不上的勤快。
當然,這尋常人里也是納入了這位在徐安忍眼里和掌柜有著宗親關系的店家小二。
分明一同早起,但前一刻鐘才堪堪挪出被褥的店小二,正在一旁張羅著逐鼠的習俗。
還沒等徐安忍忙活完,店小二便是不安分地伸長脖子,湊過腦袋來,往徐安忍擺置的瓷碗里頭望了又望瞧了又瞧。
隨機轉過身別過頭,嗤笑聲不溫不響,但也有股說不上心頭的放肆。
徐安忍不明所以,瞥了兩眼后就不再留意,一心只顧著自己手頭上的活了。
逐鼠一事,本該是百姓里的織布人家該要盡到的禮節伺候,但是酒肆的老板娘執拗要做,下人們也就食人稻盡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