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真身為落淚江河婆的老嫗仍舊緘口不言,正要順著那位仙師的目光望去。
突然間,竟然有一拳如同石破天驚般砸向她的面門。
老嫗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卻是仿佛身側的空間世間均是被這一拳的氣勢禁錮住,絲毫動彈不得,硬生生憑借那幻化出的身形硬抗柳生一拳。
眼下的老嫗雖然不過是水形幻化而成,可柳生的拳頭仿佛附著了某門秘法般,竟然能破開層層阻礙,一拳鑿在前者魂魄之上。
肝腸寸斷般的痛苦彌漫老嫗全身,原本就溝壑縱橫的臉上,更是青筋皺紋一并暴起,駭人至極!
老嫗還欲爭辯些什么,起碼也要問出個前因后果。
不過還未等她開口,柳生的一身拳意瞬間流轉,圓潤無凝滯,繼而轉直拳為橫掃,徑直將老嫗錘落井口。
見勢不妙的老嫗正欲通過井水潛回落淚江,卻發現自己的魂魄被那枚用于凝聚身形的聚水珠深深勾勒住,竟是半分不能脫離。
“吱呀”,開門聲成為了老嫗落水后的唯一雜音,正欲一拳如龍之勢猛灌井口的柳生,在聽到不遠處房間的開門聲后,也是蹲回了井口前。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老嫗瑟瑟發抖地鼓起膽子彈出半個腦袋,只瞧見那房間里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個子不高,腰肢也略微有些發福,除了胸前那兩坨肉有些厚重外,不過就是個尋常村婦的模樣,不能說與傾國傾城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干。
“又找了個地蹲著了?”,踏出房門的婦人皮笑肉不笑地:“地上有黃金是吧?要讓你柳生搗鼓半天?”
柳生聽了婦人地奚落和譏諷,搓了搓手,憨憨笑著當作回應。
“還不快去打鐵,過兩日開春之后吳先生的束脩錢也要交了,到時候咱家娃兒的學上不成,我看就賴你柳生!”
“這就去這就去......”
老嫗目瞪口呆地瞧著片刻之前還猶如殺神的仙師,此刻居然很聽話地跑開了?似乎......別樣的.......乖巧?
就在老嫗遐想間,那個中年婦人走近了水井,虎口處滿是老繭的雙手搖晃起了轆轤,水斗一寸一寸升起井水的時候,老嫗聽見婦人輕聲嘀咕。
“哎,當初怎么就不開眼嫁了那么個木訥樁子?”
“對我和和氣氣可沒事,對外人可不能一直好脾氣,他呀,就是太老實了,總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要是遭了人家欺負或是婆娘罵上兩句,興許都往心底里塞了......”
“不喜歡動手到也挺好的,和和氣氣的,大不了老娘親自去罵那群賤貨騷包!”
“......”
聽得婦人碎碎念的河婆老嫗,只覺得一瞬間天旋地轉,仿佛先前一拳差點被打碎三魂七魄的是剛才那個木訥漢子.......
就在婦人的水井升上來之時,有一顆被人握的裂痕遍身的鵝卵石從井口滑落,悄然沒入水中,一絲一毫的漣漪都未曾引動。
老嫗雙手捧住那枚鵝卵石,
驟然間,
在老嫗方寸心湖中,水花四濺,浪潮滾滾,有一道來自先前轉身離去打鐵男人的醇厚嗓音響起。
“再有下次,我這一拳可就往那江面壓去了!”
老嫗渾身上下有些顫栗,不自覺地響起曾聽其他仙人說起那一幕生平罕見的畫面。
一位武夫御風登天,
一拳遞出,
九天之云驟然下垂,
宛若天幕將傾,
氣蒸云夢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