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元節后的信件對比往年來說著實是讓徐安忍覺得有些吃驚的。
將近四十封的信件堪比往年前年總共加起來之多,不過這銅錢自然給的也是水漲船高,徐安忍倒也不免有幾分眉飛色舞。
少年可是沒少體驗過那種恨不得一枚銅板掰成兩瓣使的日子,所以對于用體力換銅板這種事,一直都是秉承多多益善的心態。
徐安忍記得很清楚,前年送來小鎮的書信極少,連親手編制的竹籮筐都顯得可有可無,一只手抓起塞在褲腰帶里就算是可以開始一上午的送信了。
不過前年,那是徐安忍自打接了送信的活計以來第一次見到有葉慶之的信件。
至于寄信人一欄則是被人用墨筆胡亂涂了去,僅僅是在收信人上留下“桃花巷,葉慶之親啟”八個厚黑大字。
那封極為意料之外的書信,對送信少年來說也免不得一番天人交戰。
一方面,在徐安忍心中是沒有打算走進桃花巷的想法的,另一方面便是他與葉慶之的一些私人恩怨,更是迫使他即便愿意踏足桃花巷,見到誰都可以,但獨獨不希望也萬分不情愿面對那個身處桃花巷的葉慶之。
至于最后此事的處理,徐安忍也沒有去麻煩看門人親自出馬,而是將那封所謂的“桃花巷,葉慶之親啟”的素紙信箋吊掛在了驚蟬巷的一棟別院里。
接連而造,從左起的三座驚蟬巷宅院分別是屬于林端陽,徐安忍,葉慶之。
徐安忍的擅作主張,將之“桃花巷”的地名落到了“驚蟬巷”里,畢竟那里也有一處葉慶之的宅子。
那封信是晌午時分,徐安忍掛的。
與此同時,就在當天晚上,徐安忍就在隔壁屬于葉慶之的別院里看到了燈籠的紅火。
比起往年更紅更大更多的燈籠......
徐安忍抽回思緒,甩了甩頭,開始去計劃那一枚枚銅板何時丟入囊中。
四十多封信除去那零零散散的七八封寄往桃花巷的外,剩下的三十余封里面大多也是些送往驚蟬巷瓷碗街的信件。
按照往常的慣例,徐安忍送信的時候,通常都會把那些桃花巷的富貴人家的信件,掖到底部,先去送完驚蟬巷瓷碗街的信件后方才是輪到桃花巷。
少年心性倒也與仇富的心緒無關。
其實徐安忍自己也說不上來這份舉動意欲何為,只知道每每當自己站在桃花巷里磨得發亮的青石板上時,總會擔心石板太過光滑,草鞋不夠結實,冷不丁就是落一個狗啃泥的模樣。
雖然在桃花巷里的青石板上摔倒自然是不至于摔出磕碰,嵌入碎石,但是徐安忍老是覺得自己寧愿在驚蟬巷的黃土碎石路上摔個皮開肉綻,也不情愿在這青石板磚上跌個跟頭,給那些難得看到這副滑稽摸樣的富貴人家,籠繡遮面取笑。
兩年多的送信經驗下來,徐安忍送信的穿街走巷委實是熟稔。
不知道是否是徐安忍有意為之,幾個街道拐過之后,再繞過一個街頭小巷,便又是來到了吳先生的學塾。
抬頭望了一眼尚在半空的大日,徐安忍盤算了下剩余的時間,心中對于所剩所花的時間多多少少有些點了解。
徐安忍不喜歡林端陽那種腳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的性格,可又不得不羨慕林端陽那副洪福相。
譬如這次送信的是林端陽,后者斷然是不會去刻意計算時間,只是興之所至,想去拜訪吳先生,去便是了。
但徐安忍則是截然不同,自打他長那么大以來,從來都是踏踏實實,求得就是心里能有個底,能有個取舍,能把最壞的事情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