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歲數的老人們,寧愿把藥錢替換成一支上上簽,也覺得比一筆接著一筆的聽不著聲響見不到起色的花銷來的干脆悅人。
郎中與道士本就同屬一派系,縱使不是同一脈系,可在這種見不得幾本醫術翻不著幾處道法的邊角地界,即使是變換了門戶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
該稱呼為董道長的道士仿佛也是碰巧開攤,眼下正拎了一個小板凳過來。
隨后在徐安忍到達時,已然端坐著趴在攤位上,似是彌補著今日的起早。
徐安忍靠近了些,一伸手便可以觸摸到攤位上的簽筒。
這時的他才發現,原來攤位下面有一處橫放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寫了有幾個大字,那是求簽畫符的價位。
沈姓道士微微抬起眼皮,也不招呼徐安忍,只是微微挑了挑眼色,示意徐安忍搖動竹筒,抽支簽。
徐安忍愣了愣神,隨即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來求簽的”,
“哦?”
沈姓道士方才緩下去的眼皮,又向上使勁瞅了瞅,盯了徐安忍半晌,用下巴指了指下方的木板,留了句,
“畫符便宜些,三文錢”。
這一次,輪到徐安忍略微有些猶豫不決,沉思片刻,剛想開口問道人:“自己這里有他的書信...自己不收那一文錢差費,再給他三文,道士能不能把黃紙用材質好上一些。”
沒等徐安忍開口,沈姓道士已然大袖一揮,變戲法似的掃凈了攤位上的冗雜,這露的一手倒是讓徐安忍嘖嘖稱奇。
走街串巷能混的上一口飯吃的,絕對不僅僅是靠些招搖撞騙能糊弄人的,該拿出手的本事總歸是會有的,不然早就給人摁住留些淤青塊了。
攤位的左上角有著兩罐符紙罐子,徐安忍湊了湊腦袋,靠右一邊的少,正正好好三十六張,另一邊則是多了些,數不大清楚,大致估算著得有六七十張的模樣。
沈姓道士正要把手伸向靠左些的罐子里,作勢捻一張符紙出來。
只聽得攤前的徐安忍小聲的說了一句,
“用些好的符紙”
沈姓道士已然深入左邊罐子的手指忽的一愣,倒也是聽了少年的意思,轉手便是換到了符紙僅有三十六張的罐子里。
攤案上,筆墨紙硯早已經準備齊全,只是這道人不問徐安忍什么,便自顧自地開始了筆走龍蛇,這倒是讓徐安忍略微有點摸不著頭腦。
道士寫符紙的速度極快,一氣呵成。
不過至于符紙上面寫了什么徐安忍真算得上是一頭霧水。
只是在依稀中方能看見有自己娘親的生辰八字,其他的便是真的一無所知了。
過了一會,沈姓道士擱下筆穩穩放置在一旁的筆架上,用中指和食指捻起那張符紙,吹了吹上面的墨跡,說到,
“拿到家里,人在院門內,黃紙燒在院門外即可,至于余下的灰燼,能收了便收了罷,若是實在不可倒也出不了幺蛾子。”
徐安忍鄭重其事地從道人手里接過那張符紙,小心翼翼地貼在里頭的內衫。
最后少年也沒有忘記把三枚銅錢和一封書信留在攤案上。
董姓道人看了一眼攤案上的書信,卻是沒有要打開的意思,揮了揮手,繼續低下了眼簾,應該是示意少年忙去吧,別再擾了他的清夢。
待到少年走遠不見時,沈姓道士將目光投向那封少年送來的書信之上,隨即一掃頹態,轉過頭微微一笑,對著少年遠去的方向,吟聲道,
”少年郎,早前不見韶光,今朝應有馀光相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