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抬高手臂，直至高過頭頂，終于大致摸出形狀，軟體動物，圓柱形、表皮光滑、無足、很長。
是蛇！
往生登時嚇得汗涔涔，一股燥熱從心底竄起，像是在冰天雪地里頂著風雪烤火，說不清是冷還是熱。
許是血河幾十萬年從未有過除了蛇蟲兇獸之外的活物，以至往生入河十幾息都沒有被發現。
此刻，巨蛇感受到來自血河之外的氣息，立刻調轉蛇頭，朝氣息源頭游來。
河中追逐鬼怪怨靈的其他蛇蟲兇獸，見巨蛇掉頭，紛紛跟隨。
往生能感受到巨蛇正在掉頭，蛇身正在形成巨大圓圈。
他張開雙臂，奮力朝下沉去。
千池說過，河底有一前生石，如能點亮前生石，對凈化怨靈將事半功倍。
巨蛇速度雖慢，但在這血河之中，人力根本寸步難行。
往生下沉不到五米，就被一群兇獸擋住去路，團團圍住。
兇獸中有兩只長著幾十對腳，五六丈長度，形似紅色毛毛蟲，獸皮透明，通體發光，頭上兩個巨大觸角像兩個大燈籠，光線竟能穿過濃稠暗黑的河水，將四周照亮。
借由紅光，往生看清自己處在何種險境之中。
十幾頭兇獸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方的、圓的、三角的，奇形怪狀、大小不一，像沙漠中饑渴多日的逃難者得見綠洲，露出貪婪、危險的獨占欲。
其中一頭兇獸，長著巨大三角腦袋，獨眼，張著足以活吞一只成年水牛的血盆大口，吐著三四米長信子，處在兇獸最中心，正是剛才往生觸摸的那條灰色巨蟒。
一頭長著四爪似蜥蜴的兇獸，露出兩顆尖牙，發出“昂昂昂”聲音，朝往生撲來。
砰！
蜥蜴獸被彈開數米，落到一眾巨獸后面，往生感覺額頭的往生印微微發熱，幾縷極淺極淡的金光環繞身前。
片刻之后，又一頭兇獸被反彈回去，比剛才的蜥蜴獸落得更遠。
兩頭兇獸相繼被彈開，其他兇獸不敢妄動，卻依然圍著往生不斷磨牙、嚎叫、撓爪、擺尾，狂躁的擺動著身子，口水瀑布似的往外淌，摻進烏黑腥臭河水中。
雙方僵持，如兩軍對壘，哪方也不敢貿然行動，
往生覺得如墜冰火，熱與涼輪番上陣，搜刮他身上僅存的氣力。
終于，往生疲勞至極，昏昏欲睡，不自覺減緩往生咒運行。
為首的蛇獸見往生護體結界削弱，抓住良機，狡兔出籠，如一道閃電，眨眼間從往生前方閃至身后，濃稠黏膩的黑漿河水的巨大阻力，未對它造成絲毫影響。
往生閃躲不及，被巨蛇刮起的余力掀倒。
未及思考，本能欲張開雙臂平衡身體，赫然發現左臂連根斷裂，只留下光禿禿的肩膀和森森白骨。
片刻之后，一陣酥麻自左臂傳遍四肢百骸，接著是翻江倒海、深入骨髓的疼痛。
那疼痛，像是有人拿著一根軟針從左臂穿入，貫穿十二筋脈，最后抵住心臟，生生將心臟扎破扎爛，直到斷臂血流如注。
往生強忍疼痛，用右臂捂住傷口，重新念起往生咒，眼角余光見巨蛇已將自己的手臂囫圇入腹。
胸口壓下的惡心再次襲來，張大嘴巴嘔吐起來，河水灌入口中，引來更為強烈的反感。
寒冷、刺痛、燥熱、鈍痛、惡心、絞痛、酥麻……
各種不適輪番上場，折磨著年輕的身軀。
觀望的兇獸，早已忍耐不住蠢蠢欲動的貪婪，見巨蛇無事，商量好一般，全數朝往生撲來。
剛失一臂的往生，無力游動，閉上雙眼，等待死亡降臨。
嘴上依然念著往生咒，心里想到第一次見千池的模樣。
嘴角浮起一抹蒼白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