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姑娘回來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眼看著想拜入仙門的人都已經出發，她一個人落了單，這可怎么辦才好呀？”莫桑榆梳著婦人式云鬢，耳畔垂落幾縷青絲，摸了丹紅的嘴上喋喋不休，圍在床前忙上忙下。
鄭安康是修煉之人，耳力極好，大老遠就聽見了莫桑榆的話，踱步走進來，讓給他行禮的女婢起了身，走上前摟住婦人，拿走了她手中的濕毛巾，隨手丟在水盆里。
“你們都是怎么辦事的，讓主母操勞這些事情？”
可憐了女婢們，剛剛站起來又惶恐跪下。
莫桑榆拉了拉鄭安康的衣袖，微微蹙眉，雖有些年紀，但風韻猶存，著實惹人不舍。
她跟他說：“你明知是我非要親力親為。”
鄭安康把人拉到旁邊坐下，勸慰她：“莫娘不必憂心，到入門篩選那日我自會開傳送門送我兒過去，若我兒彼時能醒來。未醒也無妨，錯過了便錯過了，我族自有合適她的功法讓她修煉，我也會竭力為她擇一位良師，使她青云直上。”
鄭安康掃了眼昏睡的鄭涼，自打被歹人劫持，她額頭磕傷了，她就一直未醒來過，大夫說她可能再也不會醒來，可能醒來后是癡傻的，讓他們夫妻二人早做準備。
如今額頭的傷已經好了，用了祛疤膏，連疤痕都未留下，可人就是不醒來。半年之前，她還興致勃勃要加入仙門。
鄭安康暗自嘆息，“就算我兒癡傻了，你我難道不會護她此生周全？”
莫桑榆連連點頭，只道是。
這個時候，鄭涼身體動了一下，在夫妻二人期待的目光下悠悠轉醒。
莫桑榆掙開鄭安康，走上前去，擁住鄭涼整個人，眼中水霧彌漫，語氣帶著失而復得的慶幸：“我的好姑娘。”
她不知道，懷中的人眉頭緊鎖，唇角微抿，想要伸手推開她。不過在那之前，莫桑榆已經放開了鄭涼，溫柔地笑著：“是否有悶到你？你昏迷了四個月，剛醒，娘實在有些激動。”
鄭涼頭痛欲裂，說不出一句話。只待頭痛緩解了些許之后，她才睜開禁閉的雙眼觀察周圍的一切。
身下是舒坦的木床，不知道是墊了幾層才這樣軟，梨花木大衣柜上不知雕刻了什么圖案，瓷白色的茶具擺放在桌子上，花瓶里是泛著藍色熒光的花，有個成熟的男人穩重地站在旁邊，晶瑩剔透的珠簾外有好些女子。
莫桑榆眼中水霧退去，站起來，開始給鄭涼張羅膳食，外面有女子疾步去膳房拿。
“醒來就好。”鄭安康在旁邊說。
莫桑榆哪里聽得進鄭安康的勸說，看看呆坐著的鄭涼，又看看她，眼淚一下子又上來了，她背過身去，捂著嘴，給鄭安康傳密音。
“鄭郎，你說姑娘她是不是……是不是……”
鄭安康拍了拍莫桑榆的后背，也去看鄭涼，發現那人只是呆坐著，剛醒來，頭發還是凌亂的，有煩躁和狐疑的神色。
粥很快來了，大夫來得更快，但是鄭涼就那么坐著，也不理會大夫說什么。
“涼兒。”
鄭涼抬起頭，看過來。
鄭安康道：“伸手，讓大夫診脈。”
屋子里有三雙眼睛看著她，她猶豫許久，看見莫桑榆的眼淚將要落下來，終于伸出手放在桌子上，眼看著所謂的大夫墊了張手帕，然后像模像樣地給她把脈，還搖頭晃腦，說了一大堆。
鄭涼聽不懂，也不信他人，便沒有開口問。鄭安康出去送大夫了，莫桑榆從女婢那里接過粥，端著過來喂她。
婦人吹了又吹，送到鄭涼嘴邊，卻見她別開臉。
“能否先洗漱？”
莫桑榆差點喜極而泣：“是娘的疏忽。”
一次又一次聽見莫桑榆奇怪的自稱，鄭涼的眉頭鎖死，她伸手拉住莫桑榆，本想看看此人的記憶，卻發現自己辦不到。
神力沒有了？
鄭涼松開手，不顧莫桑榆的疑惑，壓制住心底的煩躁，默默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