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榆是和鄭安康一起回來的,顯然婦人已經跟鄭安康說過她的反常了,他們看她的眼中藏著疑惑和悲痛。
“涼兒,你如今感覺怎么樣?”
鄭涼沒睜開眼。
“你是困了嗎?不該再睡了,若是困了,可以去外面走一走,只是要先用膳,你還想要洗漱嗎?”
也不知道大夫是怎么說的,他們竟然接受了鄭涼如今古怪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跟她講話,生怕嚇到她。
“是該起來,入門時間在后日。”鄭安康的聲音更加威嚴一些。
“入門?”
“大夫說你已經無大礙,但畢竟是傷了腦袋,免不了有一些后遺癥。你不想去昆侖了嗎?”
“好了,涼兒剛醒,你就不要講什么昆侖了。”
鄭安康沒有再說了,后來被莫桑榆推了出去。
鄭涼比莫桑榆稍高一些,赤腳站起來仍要低頭看她,她一字一字湊成一句:“我叫鄭涼。”
“你……鄭郎,涼兒失憶了!”莫桑榆推門出去,鄭涼遠遠聽見她崩潰的聲音。
所以大夫又來了一次,粥涼了。鄭涼以為說出自己的名字以后不必面臨煩惱,誰知竟是更多的惱火,干脆不再說話,眼看著鄭安康和莫桑榆在她面前唉聲嘆氣。
“涼兒情況不大好,若不然,就不去昆侖了?”
鄭安康總歸理智一些,心中對鄭涼也著實安慰,既沒有一睡不醒,也沒有癡傻,就是失憶而已,并非失智,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昆侖的機遇大,鄭涼已經十八,他還是希望她在適齡的時候多出去走走。
“莫娘放心,她兄長不是內門弟子嗎?總會照料她的。”
“若是涼兒被不識好歹的女子欺負了,恐怕遠道也幫不上什么。”莫桑榆仍是憂心忡忡,女子與女子之間的勾心斗角往往無形傷人,傷人無形。
“總是要放手的。”
莫桑榆圍在鄭涼身邊許久,直到夜深了,看她入睡,才回去自己房間去。然她不知,她剛走,鄭涼就起來了。
窗是合上的,月光透過窗紗射進來,照在她那一頭黑色的長發上,她赤腳站在地上,走到桌子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捻著微涼的茶杯,輕輕搖晃著杯身,慢慢地喝著茶,仔細想今日之事。
她想與天道談一談,可是天道很沉默,她也沒有神力了,沒有任何辦法。
許久,她站了起來。
“小姐,你是要起夜嗎?”外面有守夜的女婢在半睡半醒中聽見了聲音,馬上驚醒了,于是出聲。
茶杯摔在了地上。
鄭涼沒想到會有人,她蹲下去撿碎片,順便說一句:“沒有,你不要進來。”
看樣子是出不去,若是冒然走動,必會驚醒那么眼淚很多的婦人,聽說睡眠對凡人很重要,鄭涼不得不要回去躺下。
“嘶。”
食指被碎片割到了,鄭涼堅持在夜色中收拾了碎片,竟能看得見。便仔細收拾,不放過任何一點碎片,尤其是手傷了以后。
手上流著血,是碎片割到的食指,鄭涼嘗試著使用治愈之力,果然看見手指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仿佛不曾出現過傷口,若非手帕上有血,剛才的事真如夢幻了。
鄭涼謹慎地與鄭家人相處,他們為她的懵懂找了理由,由此可以從他們那里獲得許多信息。
就這樣過來兩日,有一回早膳,院中就出現一虛空之門,鄭安康大聲道:“傳送門已開,我兒速去。”
手中莫桑榆親自熬的薏米粥還有小半碗,鄭涼喝完了,走進去傳送門,遠遠看見莫桑榆的嘴唇動,大抵是讓她注意安全,她心中感覺奇怪,還是點頭應下,然后眼見著莫桑榆給她送來一個包裹,雖入了門,但她沒接住,也不大在意。身處之門也是神奇,令她能在片刻即可到達昆侖山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