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凍癥大概是人們最為熟知的罕見病之一。由于霍金的關系,很多人都知道,有一種可怕的疾病,會慢慢讓人失去所有的行動能力,隨后只能坐在輪椅上,以一個很奇怪的姿勢注視著前方,并且通過電腦系統,用奇怪的合成聲說話。
對醫生來說,這種疾病確實也很可怕。它可以被診斷出來,但沒有任何治療或者方案能夠減緩疾病進程。患者的肌無力、肌萎縮和肌張力增高會繼續持續下去,直到呼吸肌麻痹,或者因為肺部感染死亡。
漸凍癥會逐漸讓患者失去所有的行動能力,但并不會直接殺死患者。這種緩慢而無法避免的死亡簡直是人類所能想到的死法中最恐怖的那種。
使用正壓呼吸機,并且持續吸痰也許能夠維持終末期漸凍癥患者的生命,但這樣的生命沒有任何生活質量可言——這就像是在維持一團保持著人類外形肉團的活性一樣。
張教授被診斷為漸凍癥,這對一名醫生來說……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
“他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在漸凍癥徹底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之前,多干幾年。”宋文對孫立恩解釋道,“因為這個身體原因,他不能繼續去做那些可能很長時間都出不了答案的研究工作。所以他想上臨床…帶著他的幾個學生,來咱們的診斷中心干一干。”
引入一名……命不久矣的三級教授。這對醫學院和醫院來說其實是一件虧本買賣。引進高端人才,一般學校和學院都會給出價格不菲的安家費。同時還要為對方配套相應的科研資金,提供實驗室以及工作人員等等。同時還需要將相應的資料上報到省一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再經過審核后才能通過。
這么多工作,這么多付出,換來一個最多只能工作個三五年的三級教授,絕大部分的學校和醫院都不會去做這種虧本買賣。
但宋文卻有不同的想法。
一方面,她設想中的診斷科學科建設,需要有一個能夠拿出來撐場面的人物。而同時這個人又不能在之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反過來成為學科發展的阻礙。
另一方面,宋文也確實想成全一下張教授,給他最后一個燃燒自己生命和熱情的舞臺。讓他為自己所熱愛的行業,釋放出最后一點力量。
這絕不是對人家的憐憫,這是一種真正的尊重。尊重人家作為醫生,作為教授,作為一個人的選擇。
“那沒問題啊。”孫立恩沒想這么多,他只覺得,讓這位張教授自帶團隊來診斷中心當個副組長實在是有些不合適。“不過人家要是來了,我這種假冒的副組長就可以下了吧?”他鼓起勇氣道,“宋院長,我的規培期還沒結束。副組長這個職務實在是不太合適……”
“你能當一輩子規培?”宋文用一個“少跟老娘廢話”的眼神制止住了孫立恩的話頭,“我早就跟你說了,診斷組組長這個位置是你的。你現在硬性標準不夠,規培這三年誰都逃不了。但是其他地方,能做在前面的,我們就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