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嘗試效果不太好。曹志全的眼皮輕微動彈了一下,但是依舊閉著眼睛。
無動性緘默又被稱為“醒狀昏迷”“睡眠過度癥”,這種狀態下的患者基本會表現為意識水平低下、對刺激有反射性四肢運動,但缺乏隨意運動、自言自語和情緒反應。有些患者可能有自發性的睜眼、注視甚至追視動作。
既然對聲音刺激的反應不大……那就試試看觸覺吧。
孫立恩學著當初周軍的樣子,用大拇指壓住了曹志全的兩側眶上切跡,稍微一用力,曹志全果然皺起了眉頭,而且還動了動雙手雙腳。
“對疼痛有反射,昏迷的程度不是很深。”孫立恩對一旁的周策說道,“這看起來有點像是無動性緘默。”
周策對神經內科的內容也不是很懂,他想了想提議道,“我還是請一下神內會診吧。這個病人的情況有點超出我的能力范圍了。”
這個患者的情況何止是超出了周策的能力范圍,就連孫立恩自己都有點搞不定。畢竟曹志全是做過頭顱MRI的。除了腦萎縮和全腦皮層彌散加權成像高信號以外沒有其他癥狀,檢查結果并不支持相應的腦底血管病變和實體腦瘤。
事情到了這一步,孫立恩也覺得有點難辦。如果單純是為了解決一個謎題,那倒是還有很多可以用的辦法。但曹志全并不只是一個“謎題”,他還是一個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
如果只是一只小白鼠,那為了解決問題,研究人員們甚至完全可以考慮對小白鼠進行解剖,再把腦組織提取出來研碎做物質分析,又或者切片進行觀察。反正只是一只小白鼠而已——在解決問題的需求面前,處死一只實驗動物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曹志全不行。
就算是腦組織取樣進行活檢,也必然會對大腦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而且損傷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水平再高超的神經外科醫生,也不能保證自己所提取出的腦組織不會影響大腦的正常功能。更不能保證提取出的腦組織正好可以成為確診患者的最后一塊拼圖。
冒著讓一個家庭頂梁柱徹底或者部分喪失勞動能力的風險,去解決謎題?除非這個謎題關系到患者生命,否則孫立恩絕對不會這么干。
當一個醫生,這種程度的人道主義原則是必須要有的。
“請神內會診吧……先給他上溴隱亭和美多巴。”孫立恩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先按照標準流程進行治療。聯合應用溴隱亭和美多巴是針對重度顱腦損傷,從而表現出無動性緘默患者的成熟療法。需要指出的是,盡管這是現在的主要治療方案,但有效率依舊不盡如人意。這種聯合治療方案的總有效率大約在60%左右,能夠恢復意識和生活自理程度的患者一般僅有25%。
對于顱腦損傷的患者而言,最寶貴的永遠是治療的時間。治療越早展開,恢復的效果一般也會越好。
孫立恩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曹志全,心情有些沉重。
但愿他還能站起來,擁抱自己的生活和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