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實在是走背字走的厲害。孫立恩回到了自己的診室之后,花了好一陣子才從那兩位警察同志以及那個過度緊張的母親所帶來的郁悶感中解脫出來。
接下來的門診相對比較輕松,大部分病人都是比較容易解決的問題——扭傷、發燒、腹痛。反正四院急診的流程相當完善,胸痛和腦卒中這種需要快速反應的疾病也不至于把病人送到孫立恩的急診門診來處理。
急門診是處理那些并不危重的四級和三級病人的主要渠道。而這種部門一般會在急診大量涌入病人的時候才忙碌起來——比如門診并不上班的周末,或者已經下班之后的時間。像是今天這種平常工作日的上班時間,孫立恩的事情真的不算太多。
“對的,您回去之后按時吃藥,然后比平時多些喝水就行了。”送走了一位發熱門診轉過來的普通流感病人之后,孫立恩重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在電腦上按下了按鈕,等待著下一名病人進入診室。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二十分,白領們和門診醫生都下班了。一般這個時間段開始,孫立恩就能在自己的診室里見到不少穿著職業裝的年輕人——這都是剛剛下班的打工人。
從醫幾年,孫立恩逐漸有了一種感受。現代的年輕人在某種程度上就和那些已經退休而且不愿意來醫院的老人家差不多。身體有不適,他們的第一反應永遠都不是來醫院。老年人會選擇扛一扛或者來點偏方乃至于經驗性服藥,而年輕人嘛……他們選擇扛一扛然后再扛一扛,實在扛不住了可能會去問問壓根就不認識的網友或者干脆百度。
996的社畜們哪里有時間來醫院啊?請假都請不出來,平時自己的休息時間那么寶貴,怎么能用在看病這種事情上呢?
而且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還有著一點更深層次的恐懼。
如果是大病怎么辦?如果是需要住院請假的病怎么辦?如果……如果因為住院耽誤工作,以至于自己被同事排擠被上司開除了怎么辦?
大城市里生活的年輕人,壓力比旁人看上去的樣子可要大得多。現在的工作環境和父母那一輩已經有了天差地別,而生活的壓力也要比父母那一代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在生活壓力、情感壓力和工作壓力的三重夾擊下,現在的年輕人活的無比憋屈——新聞里常見的那些突然崩潰的上班族,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進入診室的是個看上去和孫立恩差不多歲數的女性病人,穿著一身小西服職業裝,踩著六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她走進病房的時候,孫立恩敏銳察覺到了一種有些異樣的僵硬感。再稍微觀察一下,孫立恩頓時發現了不太一樣的地方——她的腦袋一直保持著一個稍微有些左偏的角度,而且基本不會轉動。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是個落枕。孫立恩快速用自己的經驗做出了判斷,然后輕輕皺了皺眉頭,覺得自己這個判斷可能有點問題。
一個看上去就是白領的年輕人,會因為落枕就來看急診么……?
“醫生,我脖子疼。”年輕的女病人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