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從麻省總院出來的主治急診醫生,但在奧蘭多的醫院里,他卻只能和其他的住院醫師們一起共享更衣柜。沒有停車位,就連工資也和住院醫師們完全一樣。
但他還要為此承擔指導住院醫師培訓的工作。
其實這就是變相的勸退。而這些醫院會這么干的原因也很簡單。急診醫生必須依托有ER的醫院才能就職。他們甚至無法獨立開設診所。而布魯恩的這個樣子——他也不太可能成為醫院最希望招聘到的那一類醫生。
結束了三次面試之后,布魯恩坐在自己的摩托車上陷入了猶豫。他當然還不至于走投無路——憑借著叔叔留給自己的幾十英畝土地,做個農場主大概也餓不死。但……這和他的目標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十一年間,布魯恩逐漸開始體會到了叔叔當年的經歷。雖然不是戰場上的戰創傷,但急診里時不時送來的槍擊案傷者,也讓他體會到了羅姆當年的震驚和痛心。
軍醫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群體。他們就職于暴力機構,工作職責卻是從暴力機構制造的“成果”中搶救生命。這樣的撕裂在入侵戰爭的時候更顯尖銳——軍人的首要職責是服從命令。但跨越整個太平洋入侵越南的時候,羅姆肯定不止一次的在自己腦子里想過,“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打仗?”這個問題。
一個問題反復想上幾十遍,人都會變得恍惚起來。要是在幾年的時間里想了幾千次……也難怪羅姆回國之后會不停的用酒精和藥物麻痹自己。
布魯恩坐在摩托車上一臉無奈,而一旁有個禿頭叼著煙斗的老頭卻慢慢走了過來,和布魯恩搭話,“你看上去很困惑。”
“是啊。”布魯恩苦笑著回答道,“作為麻省總院的急診科主治醫生,卻在奧蘭多被三家醫院拒絕面試,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覺得有些困惑的。”
“你是個醫生?還是護士?”老頭挑起了眉毛,額頭上凸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褶皺。他吧嗒了兩下嘴,從兩片干癟的嘴唇里冒出了不少煙。“你這個樣子,可真不像是個……醫護工作人員。”
“沒有一個連環殺人犯看起來就像是壞人。”布魯恩回答道,“我一直覺得里根看上去像個同性戀呢。”
“外表會欺騙我們,但事實不會。”老頭非常認可的點了點頭,然后問道,“既然這三家醫院都不打算招聘你,那接下來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工作?”
“或者……回德克薩斯吧。”布魯恩嘆了口氣,“回到家鄉似乎也不錯。”
“啊,德克薩斯。那是個好地方。”老頭點了點頭,然后問道,“不過,既然你都打算回家了,要不要來我這里試試?”
布魯恩看了一眼老頭,然后笑著搖頭道,“我可沒有興趣去圖書館工作。”
“我正在運營一家NGO組織,主要的工作內容是為加勒比海地區的居民提供定期的巡回診療服務。”老頭朝著布魯恩遞出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賈維斯·泰納”的名字,以及一個叫做“紅色加勒比海”的機構名稱。“薪資不算太高,但工作不是很忙。”他看了看布魯恩屁股下面的摩托車笑道,“有充足的時間,讓你騎著車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