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組里實驗的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這一點沒有親口告訴你,主要是怕你產生驕傲自滿的情緒。在知道你被破格授予博士學位之后,吳老師本來想去當面向你祝賀一下的,但是因為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就一直沒有成行……”黃秘書擦了擦又涌出的眼淚,然后說道,“所以……就只能由我轉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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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兒無女也沒有結婚的吳友謙的后事由醫學院負責處理。黃秘書是主要負責處理相關事宜的人,而作為得意弟子之一的宋文則擔任了治喪小組的主席。
吳友謙在整個國內醫療界都擁有著不俗的影響。雖然不是院士,但他多年所培養出的眾多兒科醫生早已開枝散葉,在全國的兒童醫療領域有了深遠影響。因此,前來吊唁這位老“祖師”的人就顯得格外的多。
為了保持吊唁有序進行,學院在學校里設立了悼念館。吳友謙消瘦的身軀靜靜地躺在花叢的水晶棺之中,他面色平和,似乎再也沒有什么煩心的事情可以打擾他的平靜——他的身上覆蓋著黨旗,而整個悼念館里則播放著的并不是常規的哀樂,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國際歌。
而作為“關門弟子”,孫立恩卻并沒有出現在悼念館里。
他在宿舍中,一頁又一頁的翻看著吳友謙的日記。
吳院長年輕的時候,在他還只是個“醫生”的時候……是個很有趣的人。
和現在的所有年輕人一樣,甚至和孫立恩自己也一樣。這位年輕的醫生有無數的困惑和困擾,常年在學校里按部就班的學習后,他的生物鐘已經和學校的安排完全重合。平時的日常工作中除了承擔教職之外,他還要負責出診。面對病人、教職、科研、學校等等的各種要求和任務,他無可避免的面臨著巨大的“撕裂感”。
不同的部門以不同的要求,要求著剛畢業不久的吳友謙履行自己的職責。而職責之間并無直接關聯。這樣的撕裂感在剛剛畢業之后的第三年到達了頂峰。雖然大概沒有人會知道,但孫立恩在日記里讀到吳友謙曾經不止一次決定辭職不干,去“某個制藥廠當個工人”的時候,還是挺震驚的。
雖然和吳友謙的情況不太一樣,但孫立恩自己確實感受到了某些“共鳴”。他現在也正處于這樣的混亂和困惑之中。行政工作太過繁忙,突然被扔到自己頭上的科研工作,以及無法完成的臨床任務……這些東西實在是太讓孫立恩感到困惑了。
而日記里的吳友謙,卻找到了一條非常合適的解決之道。
“十一月三日,大風。今天我和書記好好談了談。在長久的爭論后,他終于和我達成了一致意見——科研不是我的強項,臨床也并非我的興趣所在。經過了一系列的討價還價之后,書記同意讓我去附屬醫院兒科工作。”
“四月三日,又是他娘的晴天。在兒科工作太他娘累了,我想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