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恩想去勸一勸這位大姐,讓她稍微冷靜一點。
這個病房的患者都是重癥,需要吸氧或者使用正壓式呼吸面罩來輔助呼吸的那種。這樣的患者病情不見得會有多重,只不過出于保險起見,所以才管控前移,讓這些血氧飽和度并不算太低的患者開始吸氧。
孫立恩估計這位大姐是被嚇著了,所以過去安慰道,“大姐,你冷靜一點,沒事的。醫生們都在,你不要這么自己嚇自己……”
孫立恩一邊說著,一邊對這位大姐進行著安慰。她的狀態欄上有“恐慌”的提示,應該只是單純的自己害怕了而已。
大姐有些擔心的往孫立恩這邊看了一眼,她滿臉淚水的說道,“你們治不好這個病的,我在這里住了十幾天了,一個被你們治好的病人都沒有!”
這話就有點扎心了。孫立恩在一旁只能勸道,“這是一種新的疾病,我們對它的認識還需要一個過程……”
反正最后的安撫結果是,大姐依然心情非常不好,但好歹稍微有了一點信心。而孫立恩則情緒低落了下來,半天沒緩過來。
沒辦法,大姐說的每一句話都沒問題——北五區到現在為止,的確一名治愈患者都沒有。反而連續送走了十來位病人。雖然這和時間較短,而送來的患者病情都比較重有很大關系,可仍然不能打消這位阿姨的疑惑。
不過,好在孫立恩自己比較機靈。他要過了阿姨的手機,然后用發了兩段語音過去——主要是向阿姨的老公解釋一下,阿姨目前血氧水平稍微有些低,所以意識不是特別清楚。她的病情目前還比較穩定,并沒有特別巨大的變化。
要是不多說這么一句話,孫立恩擔心電話那頭的伯伯得被活活嚇出個心臟病來。
這么一來一回,又花了半個多小時。孫立恩強撐著有點搖搖晃晃的腰身子,為兩個患者搞了二十分鐘的視頻通話。
哪怕患者說話說不清楚,哪怕云鶴方言孫立恩聽的不太明白,哪怕視頻里外兩人似乎都在一直努力在安慰對方。孫立恩仍然能從對話間偶爾的停頓和哽咽中,聽出一些情感上的波動和曲折。
病房里的空氣平靜了下來。很多患者開始朝著這邊張望了起來。在這里住院十幾天,只知道自己得了這個該死的病,但家里人是什么情況卻完全不得而知。這種由于無法得知情況而產生的恐懼感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泡泡。它包裹著每一個患者,讓他們始終和外界有著隔閡。而缺氧所帶來的生理不適則像是突然吹起的狂風——把包裹在泡泡里的病人卷上高空。
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能夠安然落地,亦或者是飛到千仞晴空上后泡沫突然破裂,把人摔的四分五裂。
而孫立恩和他手里的那臺平板電腦似乎頓時成了一根穩固的安全繩。盡管依然在透明泡泡里,對于那些已經被卷上高空的人來說作用有點,但……總算是和地面多了一點聯系,多了一絲慰藉。
讓三名患者和家屬聊完了之后,孫立恩這才收起了平板電腦。他身上有一張紙條,是剩下三名患者的床位號和他們家屬的微信號。他準備找個護士來幫自己完成剩下的工作——至于他自己,現在得出艙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