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昭確實有病。不用孫立恩多說,兩名大漢就直接將李嵩昭翻轉過來平放在了地上,用便攜式的心肺監護儀監測起了李嵩昭的心率,順便做了個心電圖監測。結果不出意料,T波尖銳對稱性倒置,提示急性右心室擴張,典型的肺栓塞心電圖變化。
大漢A跑出網吧去拖急救床,而孫立恩則要來了大漢B身上的兩副乳膠手套。確定手套已經帶好而且沒有破損后,孫立恩小心翼翼的脫掉了李嵩昭腳上的鞋。一股濃郁的腥臭味道撲鼻而來,他腳上原本應該是白色的襪子濕漉漉的,腳趾邊緣顯露出了奇怪的青色和黃色液體浸泡痕跡。除去了這兩只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襪子,李嵩昭的腳直接暴露在了空氣里。
李嵩昭的右腳拇指處開始,有一片大約五公分乘以三公分的破潰口。瘡口處還不斷的在往外緩慢流淌著腥臭的膿液。
大漢B看了一眼李嵩昭的腳,奇道,“看樣子還真像是個糖尿病足,你怎么看出來的?總不能是你趴在他腳邊上聞了吧?”
“這么大的味道,只要長著鼻子肯定能聞得到。”孫立恩摘下乳膠手套,向后稍微退了兩步,看著李嵩昭的腳搖頭嘆氣道,“這種程度的糖尿病足……只能做截肢了。”
李嵩昭的腳傷勢程度很重,但這并不是現在需要最優先處理的內容。大漢A推著急救床沖了進來,床上還放著一瓶氧氣管。兩名大漢合力將李嵩昭轉移到了床上,熟練的給他臉上扣好了氧氣面罩。氧通量被開到最大,隨后大漢B從藥箱里摸出了一瓶肝素鈉,用裝在小瓶里的氯化鈉注射液溶解后,就準備往李嵩昭的肘正中靜脈扎下去。
用剪刀剪開衣服后,大漢B頓時傻了眼,“這……”他看著李嵩昭胳膊上泛起的一片灰白的皮膚,“這是什么毛病?”
孫立恩瞥了一眼,指示道,“太久沒洗澡了而已。那酒精棉球擦一擦。”他順手抄起了自己還沒來得及開瓶的礦泉水遞了過來,“先把污垢洗下去,再用棉球擦。”
院前急救們配發的酒精棉球,其實應該被稱為酒精擦片。好處是每片都是獨立包裝,使用攜帶都很方便。但不方便的地方也就在于此了——如果需要大量酒精棉球擦拭,那僅憑浸泡過酒精的無紡布塊,那根本就不頂用。孫立恩也就是看見了大漢們拿出來的擦片,這才轉而讓他們現場搓澡,清除污垢。
這種緊急情況下還要做消毒,并不是醫生們有什么潔癖。純粹是因為李嵩昭的身上實在是太臟了。臟到了孫立恩擔心針頭會被堵住的地步。和雙手相比,肘部平時并不怎么和其他東西接觸,污垢并不會被盤出“包漿”。反而是一片片的自然脫落,然后由被身體的熱量和毛孔排除的水分貼在了身上。大漢B用一塊紗布和孫立恩的一整瓶礦泉水擦了好幾分鐘,這才勉強擦出一塊真正的皮膚來。然后又用酒精擦片做了消毒,這才把一支肝素鈉注射進了李嵩昭的靜脈中。
“上車,就近送啊。”兩名大漢將急救創推上了車,順便把孫立恩也拽了上來。“你報的120,你又是醫生。至少跟我們一起過去,和醫院急診的那些醫生們做個交接也好。”
孫立恩就這么被拽上了車。可憐了他花30塊錢開的包夜電腦才用了一個小時不到。而網吧老板看著李嵩昭的那雙襪子,一臉憤怒的樣子,看來應該也不會給孫立恩退錢了。
“就近送……”上了急救車后,大漢A拍了拍駕駛臺,對著駕駛員道,“王哥,送協和。”
“協和是吧?”駕駛員看上去年紀不大,不知為何卻被看上去快四十的院前急救叫做“哥”,但他的反應還是很果斷的。“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