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華林答道,“也不是……”他逐漸明白了這個醫生為什么要坐在車廂里和自己說話。“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啊?”孫立恩刻意讓聲線變得夸張了一些,“你要死了?我怎么看不出來啊?”他努力想讓面前的中年人稍微放松一點。“放心吧,救護車很快就到了。有我在這里盯著你,你不會有事的。”
“我現在……很疼。”宋華林嘆了口氣,“渾身上下都疼這也就算了。我覺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快斷了一樣。”
孫立恩當然不能說他的脖子已經斷了。這除了讓他緊張以外什么作用都沒有。他只能笑著說道,“那你可比我們這些當醫生的厲害。我們得讓病人照了X光才知道他的脖子有沒有斷。”
“醫生,你叫什么名字?”宋華林忽然問道,“我看你長得很年輕,你剛畢業么?”
“我叫孫立恩。”孫立恩做了個自我介紹。“今年二十五歲,是個剛剛開始工作的醫生。”
宋華林低聲道,“我叫宋華林。”他頓了頓,忽然問道,“孫醫生,能把我的手機拿出來么?就在我右邊的褲子口袋里。我想給家人打個電話。”
孫立恩摸出了他的手機,柴油并不易燃,這一點小知識他還是在高中的時候學到的。想來大概打個電話也不要緊。
“要打給你的家人么?”孫立恩問道,“手機里存了他們的電話號碼么?我幫你撥。”
“先……先打給我的律師。”宋華林沉默了一會答道,“電話通訊錄里有個趙嵩律師,打給他。”
不先給家人報平安,反而先打給律師?孫立恩有些懵,但既然這是患者的要求,自己自然也不好說什么。他撥通了電話,提醒道,“你的脖子不能動,我把電話開成免提,放在你耳朵旁邊吧。”
電話很快就通了,對面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宋總,你飛機落地啦?”
“趙律師,我可能要死了。”宋華林的聲音非常穩定,聽上去一點都不像一個正在安排后事的人。“我的遺囑公證你做好了么?”
“啊?”電話那頭的趙律師嚇了一跳,“宋總,你怎么了?”
“我在首都機場的大巴上。”宋華林沉穩的解釋道,“車輛出了事故,可能死了好幾個人。我受了傷,脖子不能動了。雖然我身邊這個醫生說我還死不了,但是我覺得他在騙我。”
孫立恩有些尷尬。他還從來沒見過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您的遺囑已經公證過了。”趙律師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仍然還是忠實的旅行了自己的義務。“您需要做修改么?”
“不用了。”宋華林拒絕了這個建議,“麻煩你通知一下我的前妻……還有孩子們。”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孫立恩以為他已經說完了。就在孫立恩準備幫忙掛電話的時候,他忽然道,“告訴他們……我很抱歉。告訴我現在的女朋友,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