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恩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胡佳則在陽臺上和自家大姑通著視頻。
“你們今天回來吧?”胡靜護士長笑瞇瞇的看著手機屏幕里的侄女兒,“這幾天和小孫在外面玩的怎么樣?開心么?”
胡佳點點頭,然后壓低聲音道,“我玩的挺開心,不過立恩和徐醫生就遭罪了。”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講述了一遍孫立恩這三天的遭遇后低聲道,“這幾天感覺比在醫院值班還累,立恩今天凌晨五點才睡下,睡覺前晃晃悠悠的,看著可嚇人了。”
胡靜笑了笑,“找個醫生當男朋友就是這樣了。除了擔心他過勞死或者被患者和家屬砍以外其實還好,尤其是急診科醫生。”
“這有什么好的呀?”胡佳佯裝生氣道,“這三天就我一個人在海邊玩,老帕說曬多了太陽可能會導致皮膚過敏,堅決不肯去海邊。結果我這三天被人搭訕了好多次。”
“你看,手術室的小護士就可能會被搭訕,但是急診科醫生就不會呀。”胡靜笑瞇瞇的解釋道,“急診科醫生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睡的像頭死豬,想要出軌都沒時間。”
胡佳和大姑又聊了兩句,掛斷電話之后輕輕嘆了口氣。孫立恩睡的死沉死沉的,她剛剛想讓他洗個澡再睡,可叫了好幾次都沒把人叫醒。最后胡佳只能硬把孫立恩的外褲和襪子扯了下來,讓他睡的稍微舒服一點。
先去收拾收拾行李吧。順便把孫立恩的東西也給他收拾好。這樣就能給他多爭取一點睡覺休息的時間。胡佳輕輕點了點頭,躡手躡腳的重新鉆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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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首都的飛機上,陳天養在商務艙里睡的無比放肆,無比痛快。這三天為了給孫立恩和徐有容指導論文,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雖然不是寄生蟲專業或者神經外科專業出身,但極其堅實的人體解剖學功底,以及多年手術和作為編委處理來稿的經驗,讓他指導這么一篇論文變得相對更有底氣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而已。為了搞明白這個病例到底是個什么類型,為什么劉堂春非常有底氣的說“一定能發在《新英格蘭》上”,陳天養好幾天都沒睡個整覺。除了不停的相關病例報告和論文以外,他還打電話咨詢了不少行業內的專家學者,甚至和自己的博士生導師鐘世鎮院士也通了電話。
鐘院士很肯定的告訴陳天養,院校方面查閱了圖書館里的所有記錄和報告,沒有任何類似的病例報道。最接近陳雯病情的,是一例多發性腦包蟲報告。患者因為持續顱壓增高而最后醫治無效死亡。醫生們在尸檢過程中,發現了患者腦內的六個腦包蟲蟲囊。蟲囊大小在1.5CM到5CM不等。
“27個蟲囊,每個只有幾毫米的大小。這小姑娘命很硬。”老院士對于這個病例如此評價道,“單純的腦包蟲,不太可能導致這種結果。這個小姑娘肯定還有其他的疾病或者異常,否則蟲囊不會只有這么小。如果能找到她顱內蟲囊保持極小體積的原因,就有可能找到抑制腦包蟲病發作的方法——這種發現別說新英格蘭了,發一篇自然也是可以的。”
雖然陳天養哪怕在這件事情上出再多的力,也不太可能獲得一個通訊作者的署名機會。但他還是為這篇論文大綱傾盡了全力。署名權當然很重要,但人類健康事業的發展比個人榮辱要重要太多。這可不是什么用來嘴上說說的口號,無數醫學工作者為了推進人類健康事業的發展作出了旁人幾乎無法想象的代價。現代醫學發展的數百年間,有許多醫學工作者用自己的職業前途,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推動了無數偉大發現的誕生。最早發現產褥熱和醫護人員洗手消毒之間關系的塞麥爾維斯醫生為了推行現在看起來極為普遍的醫生消毒,不但被排擠到離開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醫院——維也納總院,最后甚至淪落到了瘋人院中,四十七歲時郁郁離世。最早開展腹腔鏡手術技術的德國醫生澤姆教授,則因為開展了不需要大開腹的腹腔鏡手術,而被開除出了當時的西德外科醫生協會。
至于國內的醫療人員就更不必說,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中國外科之父裘法祖,中國器官移植之父夏惠生,中國婦產科學的主要開拓者林巧稚,這些絕大部分普通人從來沒聽說過的名字,默默無聞的用自己的一生,將中國醫學從愚昧無知,人均預期壽命只有35歲的年代,一點點推到了現在人均預期壽命76.34歲的地步。
為了人類健康事業,在醫生們之中,從來都不是一句空喊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