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了這一步,留給夏洪遠父母的選擇其實也就只剩下了兩個。要么簽字開始治療,要么簽字出院回家等死。作為一對正常的父母,他們的選擇其實只有一個。
“麻煩你們了。”夏洪遠的父親在病重通知書上簽了字,“我知道你們可能經常見到這種情況,但對于我和孩子他媽來說,這樣的事情真的是第一次經歷……”
孫立恩很同情的點了點頭。他大概明白夏洪遠的父親要說什么。
“我們會盡一切力量配合治療。”夏洪遠的父親沉默了一會,他似乎正在組織詞匯,隨后搖了搖頭道,“總之,我們就把他拜托給您了……請您多上上心。”
拿到了家屬簽字,等了大概半個小時,APL抗體陽性的檢查報告也送到了小會議室。夏洪遠被正式確診為災難性抗磷脂綜合征。
“按照既定方案開始治療。”孫立恩向帕斯卡爾博士以及袁平安點了點頭,“這個患者得您多看著點,如果需要調整治療方法,也請您直接去做。”
帕斯卡爾無奈的笑著點了點頭。這份工作確實非他莫屬,畢竟是治療組的病人,讓其他風濕免疫科的醫生過來盯著也不像話。“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在醫院Standby。”
“時隔多年,再次成為住院醫師的感覺怎么樣?”徐有容笑著問道,“有沒有覺得自己又年輕了幾十歲?”
“說真的,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在兄弟會上喝多了的二十歲年輕人。”帕斯卡爾博士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擺出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不過是第二天早上宿醉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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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恩脫下白大褂走出醫院,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地面上的積雪逐漸開始融化,從搶救大廳通往停機坪方向的路雖然有水泥鋪裝,而且也有不少清理工前后收拾,但地面仍然難免有些臟水。孫立恩小心的避開了那些臟水——為了方便開車,他穿的還是平常的平底運動鞋。而運動鞋的一大特點,就是透氣。或者換句話說——鞋上都是孔。萬一不小心踩到積水,那襪子絕對就濕透了。
一條兩百米長的廊道走出了五百米的感覺,孫立恩好不容易走到了停車場附近,卻看到稍遠處有個小紅點正在忽明忽暗。
“孫醫生。”孫立恩正在瞇著眼睛打量遠處是什么人,卻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仔細一看,抽煙的正是夏洪遠的父親。
“夏先生。”孫立恩朝著那個紅點點了點頭,“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醫院門口的吸煙區抽煙?”他覺得有些不踏實,最近新聞里襲擊醫生的報道真的不少。這么冷的晚上,一般有吸煙需求的家屬都會找個比較近的吸煙區,跑到停車場里抽煙的還真不多見。
夏洪遠的父親咳嗽了兩聲,“那邊抽煙的人太多,有些不方便。”他掐滅了煙頭,朝著孫立恩走了過來,“正好有件事情,我想請教一下您。”
孫立恩站住了腳,手里捏緊了自己的車鑰匙。他打定主意,等會要是夏洪遠的父親突然撲上來準備襲擊自己,那就把鑰匙扔出去砸他,然后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