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博士今天很辛苦。辛苦到一天只喝了兩瓶10%葡萄糖,吃了三根士力架。
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他被一個電話叫回醫院準備手術。從術前準備到手術室內待命,到提前麻醉開腹,再到髂窩內異位植入腎臟,前前后后一共用了五個多小時。等手術結束的時候,曹博士覺得兩只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距離早飯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他穿著洗手服,走到了麻醉科會議室里,隨便偷了張椅子,然后趴在會議桌上呼呼大睡。手術室食堂的供應也是分時間段的,要吃早飯,那也得等到飯點才行。
然而等曹博士睡醒的時候,他才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經完美錯過了早餐時間。按照預定計劃,大概二十分鐘后,他就得去和自己的導師做今天的第一臺住院手術——一臺膀胱癌根治術。
各種腫瘤的根治術,那都是本科室內最麻煩的手術。比如胰腺癌根治術,那就是能和寰樞椎替換術一樣成為“五級手術”的存在。而膀胱癌根治術雖然不像胰腺癌根治術那么難,但仍然不是個簡單的手術。
從左結腸動脈第三站淋巴結清掃術開始算起,加上膀胱切除。哪怕一切順利,完成一臺膀胱根治術也需要最少三個小時。而更麻煩的是,瘤體內總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著大量增生血管。在腫瘤根治術中,遇到出血簡直是家常便飯。曹博士做了這么多臺根治術,到目前為止,術中一切順利沒有出血的,他也只遇到過五次而已。
手術中如果瘤體出血,那就其他的活全都得停下來。通過吸引管清除術野中的血液,并且在短暫的時間內通過結扎或者燒灼的方式進行止血。出一次血,手術時間基本就得增加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要在被污染的術野中精確找到出血點,并且對出血點進行結扎或者燒灼止血,本身就是一項非常艱難的工作。
曹博士今天的運氣不是特別好,哪怕小心再小心,在術中他仍然碰到了三次出血。于是一臺原定四個小時的手術,就被輕松延長到了七個小時之久。
并且曹博士完美的錯過了11點30開始的午飯,以及下午五點的晚飯。
要不是導師讓小護士給曹鑫博士準備了兩瓶十糖外加三根士力架,今天躺在手術室里的就得是兩個人——患者本人以及曹博士。等膀胱癌根治術結束后,曹博士正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卻聽到了另一個“壞消息”。
又一個腎源已經在飛往寧遠的路上了。
身為移植組醫生的曹博士,臉上有淚滴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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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做了兩臺移植啊?”孫立恩一邊聽著曹博士的哭訴,一邊趕緊用手機訂了幾樣外賣。他也不管自己訂的到底是點啥,總之先把饑餓的曹哥喂飽了再說。“辛苦了辛苦了。”
“我……”曹博士訴說完了自己的悲慘經歷后,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快餓死了。”
孫立恩瞟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期,明天中午十二點才發工資。不用問他都能猜到,曹博士身上鐵定是沒錢了。不然他也不至于一路走回來的時候連碗炒粉都不買。
“那個,小孫,勞駕你幫個忙。”曹博士癱在沙發上,朝著孫立恩道,“我在餐桌上還放了一盒沒吃完的炒粉呢,幫我拿一下吧。”
“你再等等。”孫立恩拒絕了曹博士的請求,“我訂了外賣,等會一起吃——你看,還有十分鐘就送到了。”孫立恩向曹博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辛苦了一整天,你至少吃點熱乎的啊。炒粉放一天那都放的干透了,這么干吃你就不怕得胃病?”
曹博士呻吟了一聲,“胃病就胃病嘛,你看哪個外科醫生沒有胃病的……”他忽然坐了起來,對著孫立恩發問道,“骨科醫生就沒有胃病,難道他們不算外科?”